张老爷颓废地坐下,白发凌乱,整个人在短短半日老了不止十岁。
宋绮年过去只见过这对夫妇两面。他们对宋绮年不算热情,但也客客气气,一副大家做派。
在宋绮年的记忆里,老两口仪容得体,端庄文雅,看着都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岁。
可一场灾难来袭,就将他们瞬间赶下神坛,打回了原形。
宋绮年心头有个主意已经很久了,此刻终于忍不住道:“伯父,我有一个想法。”
男人们看了过来。
宋绮年斟酌着,道:“白道走不通,不妨走黑道试试?朱家要三十万,我们哪怕拿出五万悬赏,都会有大把人帮我们营救俊生……”
男人们的哂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宋小姐实在……单纯可爱。”张老爷道,“怕是报纸上的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赵明诚直言:“绮年,你想得太简单。我们在黑道又没有门路,要是被骗了,五万块就打了水漂……”
连罗太太都拉起宋绮年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想帮忙。只是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懂外头的门道?”
宋绮年紧闭上了嘴,不再发言。
这时外头传来声音,是覃凤娇来了。
覃凤娇昨日借口伤了胳膊,离开了张家后就没再有消息,连一通慰问的电话都没有打来。
张家一夜之间从富户成了贫门,按照覃凤娇对她未婚夫的态度,应该是不大会再登张家的门了。
可不知道她的思想发生了什么转变,竟一大早又赶了过来。
覃凤娇一进来就见宋绮年坐在罗太太身边,还穿着昨日的衣衫,心里咯噔一声。
正不知如何应对,罗太太倒是先嚷了出来。
“娇娇,哎哟喂!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覃凤娇那脱臼的胳膊正吊在脖子上。她如得到高人指点,立刻呜的一声,哭着扑进罗太太的怀里。
“伯母,昨天我也险些就没命了!那群绑匪实在太凶残了!”
罗太太心疼地把覃凤娇抱住:“苦了你了。伤得重不重?哎哟,你为了俊生,真是吃尽了苦头……”
两个女人痛痛快快地哭作一堆,倒是把宋绮年晾在了一旁。
赵明诚高声道:“绮年,你回家歇一歇吧。你一宿都没休息,满身的伤也没处理。”
罗太太这才如梦初醒:“对,对。昨天真是劳烦宋小姐了。哦,你也受了伤呀,那赶快去上药吧。”
宋绮年苦笑,顺势从张家告辞。
“你也别怪老太太糊涂。”赵明诚送宋绮年出门,“她说白了,就是个无知妇人,出了事只想有人陪着她一道诉苦落泪。你冷静理智,能把事情料理得头头是道,唯独不能和她抱头痛哭。”
“我想和她抱着哭,她还不肯呢。”宋绮年道,“交情没到那份上。”
赵明诚唤来一辆黄包车,送宋绮年上车。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赵明诚道,“你这人呀,就是太实在。人家覃凤娇回家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也避开了最难熬的时候,今天才能精神抖擞地过来装样子。你呢,带着伤留下来,硬生生地挨义气。”
“你不也留下来了吗?”宋绮年笑。
“我是男人,又是俊生的好朋友,这种时候本该我出头扛着。”
宋绮年低声道:“我大概拿得出一千块……”
“事情还没坏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