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京畿处驻扎的五万兵马仍是大患。
半月内若无兵符或萧黎本人亲自现身,五万兵马将齐攻入京,京中三四万驻军抵抗,只怕到时少不了一场血战。
朝堂之上,关于此事日日都要争执不休,接连争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宫中传来消息,萧黎醒了,却不肯说出兵符在何处,谁人前去,他都始终一言不发。
第六日,时窈入了宫,去见了萧黎。
祈安虽不愿,但见她执意前去,只得同意,却派人死死围着软禁萧黎的宫殿,半只苍蝇都难以飞出。
时窈进入宫殿时,萧黎正坐在床榻上,手中翻看着一卷书卷,身上的绸缎寝衣松垮垮的,短短五日,他整个人竟瘦了一圈,脸上毫无血色。
时窈并未出声,只缓缓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温茶。
萧黎听见了动静,却恍若未闻般,仍低头看着书,半点没有抬头的意思。
直到时窈出声:“王爷。”
萧黎翻页的手一顿,良久方才抬起头看向她。
“王爷瘦了。”时窈望着他,缓声道。
萧黎只定定看着她的眉眼,扯起一抹笑来:“不瘦点,窈窈会心疼我?”
时窈笑了下,将温茶端给萧黎:“王爷喝茶。”
萧黎接过茶,待嗅到茶里的异香,他的动作顿了下,仰头一饮而尽。
而后,他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轻声说起另一件事:
“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这件事过后,我们便成亲,到时你的嫁裳定比上次奢华得多。”
“之后你我再收养几个资质好的孩子,你喜爱兰溪村那处院落,我也已命人买了下来,往后每逢拜月节时,我们便前往那边小住几日……”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向往。
时窈没有打断他,只是等他说完后方才轻声道:“可惜,那个爱你入骨,曾真切地想与你共度一生的时窈,已经死了。”
萧黎陡然沉寂,眼眶也渐渐泛起红来。
时窈坦诚道:“那日入宫,我是故意的。”
萧黎的神情没有意外之色,只是脸色越发的白。
他并非蠢笨之人,岂会几日的时日都想不懂呢?
时窈那日出现在宫里的时机太巧了,她没有武功,如何能安生地入宫?
且祈安的手下,便是死,箭矢也绝不敢对准时窈。
一切都表明,她是故意而为之。
“我只是没想到,”时窈轻声道,“王爷竟真的会为了护我,挡下那一箭。”
萧黎沉默了许久,嗓音沙哑:“以往你次次以身为盾护我时,我从未放在心上,或者说,你总是面色冷静,我只当你不懂痛为何物。”
“可这次护你之后,我方才知,原来,竟是这般的痛。”
“时窈,你说你不知我为何护你,其实我亦不知为何,”萧黎安静道,“我这几日想了许久,在我心中,天下、皇位,每一样都比你要重要,可为何偏偏选择护你。”
他的嗓音突然哑了下来:“就在刚刚,你站在那里笑着对我说‘王爷瘦了’时,我突然便想明白了。”
“时窈,天下比你重要,可你,比我重要。”
时窈垂下眼帘,这是出乎她预料的回答。
萧黎伸手,将一卷书卷递到她面前:“再陪我看会儿书?”
时窈看了他一眼,接过书卷,坐在床榻旁,静静地翻看着,偶尔停顿,萧黎便会探出手来,指着那个令她停顿的字,低声解释。
直到一卷书到了末尾,萧黎垂眸道:“那些随我前来的暗卫与将士,王府中人,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