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趁着祈安呆愣时,她已快步回到里间,躺进被窝里。
祈安望着她的身影,半晌将屏风立好,摘下护膑,并未立即放到一旁,只拿在手中,坐在软榻上垂眸静观。
十年前那场血光之灾,屠尽了他的家人。
六年前花椒水弥漫中的宫刑,斩去了他的尊严。
本以为这一生也便这样了,可如今,却又觉出几分希冀。
虽不若寻常夫妻一般爱慕难舍、相濡以沫,可能平淡如水度此一生,便已然弥足珍贵。
家。
家人。
祈安眸色渐缓,最终将护膑妥善置于床尾,宽衣睡去。
翌日一早,祈府门口。
青色的马车停于石板街上,祈安站在马车前,听着眼前女子的叮嘱。
“暖袖和手套大人可曾带上?”时窈问道。
祈安看了眼马夫手中的包裹:“都在里面了。”
“那护膑和寝衣呢?”
“也都捎上了。”
不远处的邻家偷偷看着这一幕,不屑地撇撇嘴。
时窈恍若未见,又想到什么说道:“晌午我去送午食,大人记得命人出来拿。”
祈安神情缓和:“好。”
“明日傍晚大人可否早些离宫,如今天寒,我先前等了好久。”
“好。”祈安一一应下。
时窈终于满意了,看了眼马夫:“那大人便去当值吧。”
“好。”祈安颔首应下,正要转身上马车。
“对了,大人,”时窈突然唤住她,“大人何时休沐?”
祈安回过身,虽不解她的询问,仍应道:“每十日可休沐一日,下次休沐,在八日后。”
时窈失落地垂下眉眼:“那好吧。”
祈安想了想:“若是有事,我不日便能休。”
时窈的眸子有了光亮:“那大人后日可有空闲?这府邸太大太空了,我想去挑些家宠飞禽在后院养着。”
祈安似没想到她会想要出门小逛,身形微滞,没有回应。
时窈见状了然,摆摆手笑了下:“无碍的,我自己去也好,大人去当值吧,”说着朝后退了两步,“我明日傍晚去接大人。”
祈安看着她逞强的笑,迟疑了下,点点头:“好。”
接下去的两日,祈安如常在宫内处理政务,却第一次觉得宫里的时辰比平日莫名过得慢了些。
晌午,时窈送来了午食,是香脆的胡饼和几样冒着热气的菜肴,下方如常压着一张字条,化用了乐天居士的诗词,一看便是时窈略显粗糙的字迹:
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寄与饥馋祈大人,尝看得似辅兴无。
祈安望着“饥馋祈大人”几字,不觉摇摇头,无奈一笑。
直到底下的小太监轻唤,他方才如梦初醒,将字条放到一旁的暗格里,平静地用食。
午后仍需批审折子,只是如今再不会冻手,时窈做的手套,针脚与图样虽不精致,却很有新意,手指处是可掀开的样式,需动笔处,便探出手指,无需动笔,便将手蜷于指套间。
如是一直到翌日傍晚,太阳还未落山,祈安收拾好空膳盒,提着便朝宫外走。
没等走出宫门口,时窈便远远望见了他,从马车上跃了下来,第一个对他挥着手,笑唤着他:“大人。”
祈安的脚步缓了些,他看着无视所有人视线,无畏地站在夕阳下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