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拉板车的农户,板车上放着大大小小诸多物件。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便是被褥都一并买了回来。
萧黎睨了眼那堆东西:“这是?”
时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眉眼间溢出与以往不同的温柔:“家。”
萧黎挑了挑眉,却很快明白过来。
时窈让农户将东西卸下,便安安静静地布置起所谓的“家”来。
满是灰尘的房梁被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墙面的灰尘与蛛网也被她拿着鸡毛掸子拂下。
洗净的八仙桌与八仙椅工整地放在屋内的正中央,破烂的窗子也被重新修正好。
而那张染了血的草席,也被她扔了,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被褥。
另有几幅一看便画工粗糙的水墨画,被她以木钉钉在了墙壁上。
仔细看来,竟真的有了点她口中“家”的模样。
只是仍贫贱得可怜。
萧黎从余下的物件中拿过一个油纸包:“这是何物?”
时窈看过来,目光微缓:“是种子。”
萧黎不解。
时窈看向小院:“院中土地肥沃,我便想在这里种些花草,”她安安静静地指向角落,“那里可以种些桂花,秋菊,还有百日草,盛开的时候,会很好看。”
她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缕向往。
萧黎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脑海竟因她的话而有了画面——微风里,各色小花招摇着。
安静,祥和。
可他很快打破了这种幻想:“你等不到它们盛开。”
时窈目光微滞,片刻后低下头:“没关系,总会有后来人能看见的。”她轻声道。
萧黎眉心微拧,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又愚蠢又执拗。
自己辛苦种下的花草,却甘心让后来人欣赏?
若是他,只会将那些花草尽数毁了。
可转念又想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余生只能陪在一个阉人身边的条件,居然只需他陪她月余。
这么看来,他或许还应当感谢她这一点。
“对了,”时窈又想到什么,神情少见的鲜活起来,“我方才回来时,碰见了邻家的李大娘,她给了我们一块熏肉……”
时窈将纸包中的熏肉拿出:“刚巧便当做晚食了。”
萧黎看着她手中那块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宛如黑炭的肉,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用晚食时,他只喝了新碗里的白粥,碰也没碰那些肉半下。
难搞的狗东西。
时窈将一片肉放入口中,边慢悠悠地咀嚼,边忍不住在心中低咒。
【系统:宿主,我必须要说,做了这么多,萧黎的好感度,没有丝毫波动。】
时窈垂下眼帘,心中道:“这才刚开始呢。”
一个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中的人,乍然接触这样平淡甚至乏味的生活,必然会心生不屑。
然而正如驯兽师驯练猛兽一般,待到他习惯了这般生活,那么往后,回到自己所处的阴谋境地中,他有足够的时日来品味这段最为单纯的时光。
用完晚食,天色已经暗了,夜凉如水。
萧黎靠在床榻上,就着昏黄的烛火,翻看着时窈今日带回的话本。
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故事,看过也便算了。
直到时窈走进屋内,萧黎顺势抬起头,待看见她手中拿着的纸笔时,才回忆起,自己似乎应过她,教她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