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那时候在一件花样子上看到墨涂了几个名字呢,三个字三个字的,原来是崔景煜呀。”
清澜被逮个正着,立刻不管凌波怎么问都不说话了。
其实夜色也深了,凌波也说累了,也可能是姜汤喝的,心中似乎有暖意一阵阵涌上来。
她没骗清澜,其实真的像喝醉了酒,躺在床上,仍然觉得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那情意像水波一阵阵涌上来。
裴照,光提到这两个字就一阵阵胆怯。他现在在哪里呢?大概又回到他那个破院子,练他的破剑去了。他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没出息,也不知道他闯下了多大的祸。
叶凌波怎么能是被人喜欢的人呢。叶凌波更适合被人畏惧,被人提防,成为京中夫人小姐都忌惮的名字,传颂她的事迹,不认宠妾灭妻的父亲,又从苛刻的后母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有仇必报,却又手眼通天,京中的小道消息不知怎么就到了她手里。
叶凌波当然也被人依靠,被人仰望,梧桐院里数百的下人,内院的管家娘子、丫鬟、婆子,几个已经退下去在家含饴弄孙的老奶娘,外院的管家、门房、小厮,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乃至于运河上雇着的几艘船,都仰赖着她生活。清澜的姻缘,阿措和燕燕的未来,也都在她的计划中。
人人都知道她可靠,永远理智,永远寻求最经济的解决方法,时刻力争上游,就算这让她显得过于世俗,也在所不惜。
风雅,那是沈碧微的事,正直宽容,那是清澜的事,她只管最大的收益,最高的地位,所有人的决定也许都各有道理,但叶凌波的永远最划算。
就连韩月绮,后院起火的时候,也能安心放下清澜的事,因为知道凌波总不会让自己姐姐吃亏。
何况她生得也并不漂亮,从来也没有人喜欢她,只有夸她厉害,夸她聪明,但就算前途未卜的士子,也仍然会越过她去看中阿措。
偏偏是裴照。
书上说吹尽狂沙始到金,其实金子哪里怕被埋没呢,稍微露一露面就光芒照人。崔景煜的侯位再尊贵又如何,望楼下他射上三箭,就让满京的世家小姐都记住了这张脸。
但他偏偏这样沉沦。
凌波改变不了他,她知道,反而是她自己,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针,藏身在砖缝中也没办法,仍然被他一点点引了过去。
真是引火烧身。
凌波闭上眼,仍然感觉巷子里的一幕就在眼前,裴照的脸如同烧红的铁,是握在她手中无处安放的东西,羊皮一碰也一个烙印,她像扔进火中的丝绸,无措地在被子里蜷缩起来。
他说喜欢她,而她也知道是真的。
真要命。
怎么会是裴照呢,他漂亮得像一条银龙,是传说中才有的生物,凌波像个误闯入神话的樵夫,她上山只为打一担柴,却无意间闯入他的领地。
他看见她,凝视她,却也垂涎她,这对她已经太多,她甚至像每个十九岁的闺阁小姐一样羞怯起来,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怕他。
因为他喜欢她。
她有女子的自觉,被他的目光注视,本能地觉得危险。因为知道男子的喜欢多半带着侵略,就像他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