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他想要的,那么他明白,任何事情可能都有个戒断反应。
应泊来仰头喝完了杯子里剩余的威士忌,安德烈又往他的空杯子里倒上。
这些天应泊来的确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他平静得过了头。除了这满屋子的玫瑰废墟。没人会觉得他不正常。
安德烈没有告诉应泊来,那天他来找他,正好是和牧远分手的那天,他看见牧远蹲在门口。事后,应泊来对于这件事也不知情。不是应泊来没给牧远开门,是牧远偷偷来的。
安德烈想,这也许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就算当时告诉了应泊来他也不一定会追去。
“应,我想问你个问题。”安德烈还是拿不准,思忖了两秒,“如果那天牧远来找你了,你会不会再给他个机会呢。”
应泊来抬了抬眼,视线从酒杯上移开。
当时肯定不会。那一屋子花就够吓退他了。
“别套我的话,安德烈,”应泊来眯着眼看着他,说,“我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别这么着急赶我走,我走了对你又没什么好处。”安德烈抬了抬杯子说。
应泊来也抬了抬杯子,啜了口酒,说:“谁说没好处,你走了我能清净一点。”
“除了我谁陪你?”安德烈说,“对了,我听说赵文东走了。”
应泊来沉默,安德烈接着说:“牧远也毕业了吧——”
应泊来突然打断安德烈的话,他板着脸,语气尽量平和,说:“安德烈,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人。”
安德烈耸耸肩。夜深了,他放下杯子,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
翌日清晨,清洁公司把屋里清干净,应泊来穿戴好去了公司。
下起了雨。细雨。应泊来站在办公室落地窗上往下看,一把黑伞,从里面露出一截裤腿。让他想起在篮球场外见到牧远的那天。
下面那人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伞收起来,一张普通又陌生的脸露出来。
有段日子了,应泊来总能在公司外看到牧远的身影,可是这天没有。
这个夏天,牧远的奶奶去世了。
葬礼很简单。一块墓地。一个骨灰盒。黑衣服。几个不远不近的亲戚。
牧远跪在碑前,牧远的爸爸站在旁边一直等着。天又下起细雨,牧远仍没有离开的意思,牧远爸爸劝不动牧远,开始有点不耐烦。
“下雨了,回吧。”他说。
牧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不再多说什么,抛下牧远一个人离开了。
他也许又去喝酒赌牌,也许不会。
但是牧远不在乎,就像他不在乎牧远一样。
唯一一个在乎牧远的人,已经永远不在了。
奶奶曾说,我总是要死的,早几年晚几年,没有什么分别,只是放心不下你,你又有这么一个爹。
“奶奶,我毕业了。
“你不是说不放心我吗?怎么也丢下我一个人了?
“奶奶,我没有回来见你最后一面,你怪我吗?
“你丢下我,他也丢下我,
“奶奶,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牧远对着黑色的墓碑说话,雨淋湿了他。
七月底,大地热得像蒸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