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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11.30已修】

想要做到彼此理解, 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巴别塔倒塌之后,人类就再没有共通的语言了,有的只是试探和猜疑。

温梦尝试过主动联系廖维鸣, 询问他的近况、关心他离开家之后要住在哪里。对方也都回复了, 说他已经在备展的最后阶段,这段时间就住在画室, 不会回去了,让温梦不要担心。

成年人之间的分手,讲究一种水过无痕式的好聚好散。大多不会有激烈的争吵, 甚至不会相互撕破脸皮。留下来的只有不再联系,和很多年之后的那句“好久不见”。

只是没想到廖维鸣这样喜欢热闹的人, 也是这样的。

如果想要和好,至少也要长篇累牍地追问一些信息。

可温梦在说出一句“注意身体”之后,就没有再给对方发过微信。不是她拿着架子, 而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想要的东西自己到底有没有, 又是不是给得起。

心里很难受,眼睛却是极度干燥的, 一滴泪也没有流过。

其实细想想,自从母亲去世之后, 她就不怎么哭了。活着的人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对于温梦来说, 成长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似乎只有把激烈的情绪埋进土里, 才能冷静地继续下去。

即便如此, 在分开后的头几天, 温梦还是时不时会产生一些奇异的错觉。

比如每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 她总觉得客厅的门随时会被推开。廖维鸣会懒洋洋地走进来, 把钥匙“哗啦”一声扔在鞋柜上面。

温梦会板起脸:“东西要挂好,不然一会儿又找不见了。”

廖维鸣马上点头,把钥匙归位。只是十有下次依旧会忘掉,屡教不改。

有的时候是在吃饭。

温梦打开外卖盒子,发现炒肉里全是红辣椒。她会像平时一样,扭脸询问廖维鸣要不要重新订一份。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会发现对方已经离开。

他们在一起实在太久了。

无论是李彦诺出国、还是母亲去世之后,每段困难的日子里,廖维鸣都一直在她身边。刮风还是下雨,抑或是炎热的三伏天,他总是充满热情与奇异的想法,偶尔也会嬉皮笑脸地讨人厌。

彼此长在一起,让分离成为一件根本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分手又是一个拆解的过程。

把身体切开,露出血淋淋的肋骨,再把这么多年长在自己肉里的人一点点拆出来。如同一个喝惯咖啡的人,突然有一天强迫自己不再摄入一滴咖|啡|因,总要经过一个漫长的戒断过程。

会有多久呢。

也许是一天,也许两天。又或者三年,五年,谁也不知道。

要是能见到廖维鸣就好了,就不用独自忍耐戒断反应。哪怕只是听一听对方讲的冷笑话,或是随便聊一聊天。

可每次在失眠的夜里,当温梦想拿起手机时,又会想起廖维鸣问她的问题。

“你爱我吗?”虽然没有看到对方,但温梦相信廖维鸣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定是无比专注的,“恋人的那种。”

他想要纯粹的、确信的爱。

不是出于责任,不是出于愧疚,更不含着哪怕一丁点补偿的心情。

温梦一想到这里,就会迟疑地把手机放下。

她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一些迟疑、一些自责、一些思考,让时间被从天拆解成小时,又变成分钟,最后变成了秒数。

温梦甚至一度开始疑惑,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卡住,动弹不得。又好像手里小心翼翼地攥着一块拼图,却不敢轻易放下,生怕彻底弄乱图案,再也拼不回去了。

感情的事一团乱麻,生活倒是能理出些条理来。

换一个环境也许就会让饱受折磨的心情好些。况且也不能让廖维鸣总是有家不能回,这样太不公平。

于是在分手的第四天,温梦做了一个决定。

她得从这间公寓里搬出去。

*

“这一片治安挺不错的,离CBD也近。地铁有直达的,半小时就能到,不用倒车。”租房中介擦着额头上亮晶晶的汗,向温梦介绍起来,“押三付一,半年起租。”

兴许是觉得屋子里太热,中介说完找到遥控器,随手把墙上的空调打开了。

哔。

机器上的小红点亮起,冷风徐徐降落,吹进人心里去。

温梦环视起眼前这间微有些老旧的一室一厅,没多犹豫,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回道:“就定这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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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被一件件收进箱子,从国贸拎过来,又被一件件挂进新房子的柜子里,就和当初离开和平里时一样。

整个过程花了温梦足足一天多的功夫。

【我搬走了,钥匙就留在餐桌上。你不用在外面住了,回去吧。】

她终于安置妥当,能够在新家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给廖维鸣发出这样一条微信。收起手机的时候,腰后面突然被咯了一下,有点疼。

温梦站起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是椅背和椅座连接处有一颗钉子冒出头。

得找个锤子砸一下,不然每次坐下去都会硌得慌。

温梦走到玄关,把行李箱打开,从里面翻找出在宜家买的工具箱。拿起那柄沉甸甸的锤子,在椅子前面蹲下。

啪。

砸了一下,手法不够纯熟,锤子直接从钉子上滑开了。

啪,再砸。

这回钉子彻底歪向一边,死活进不去了。

这场景就好像二月里,刚搬进国贸的新家。温梦站在墙边钉钉子,如此这般捣鼓了好一阵子,也是一直没能成功。

而廖维鸣当时正在安置几个大件行李。

等他忙活完,一回头发现温梦正拎着锤子砸墙,登时被吓了一大跳:“不是吧,才搬进来,你就要拆家?”

“我想把你的画挂上去。”温梦无辜地回答。

廖维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快把凶器放下,我来吧。”

画家的手很灵巧,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钉子。油画被挂上去,衬得雪白墙上有些跳脱的颜色,看着生机勃勃、很有朝气。

廖维鸣站在椅子上,得意地回过头显摆起来:“真不愧是我画的,效果是不是还不错?”

是挺不错的——能够离开满是回忆的和平里职工宿舍,到新的地方,和新的人一起展开新的生活。

未来仿佛就在不远的地方招手,金光闪闪,连那些晦暗的往事都被照亮了一些。

而此时,温梦摸了摸眼前被砸歪的钉子。

边缘是硬的,有点扎手。也是在这个时候,分手的真实感渐渐压下来,沉在她的肩膀上,让人直不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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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梦独自蹲在椅子前面,突然意识到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是真的只有自己了。

她真的没有廖维鸣了。

明明他说过那么多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的。”

可他还是走了。

那些共同度过的时间、那些漫长的陪伴、那些彼此哪怕在当初看来是烦恼的缺点,全都不在了。它们和无数不能回首的记忆一起,都变成了过去,再也回不来。

温梦的嗓子突然变得很痒,让人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心情是麻木的,就好像重新回到很多年前三院的等候大厅。不想哭,只是感到茫然和孤独。

一天,两天,三天。

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她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会走到分手这一步呢。

她不懂,但是太难过了。

*

病的从来都不是人,是心。

年轻的身体很快就能康复,断断续续持续咳嗽了一个礼拜,温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上班时也不用再戴口罩、担心传染别人。

“嘉城那边的策展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夏归》的归属权出了些问题,可能不能参与这次的拍卖了。所以王宁德的那个专题先缓一下,等消息都定下来再说。”开会的时候,刘主任专门和温梦提了一句,“我这边有个新项目,小温你带着小常接过去吧。”

会议室里嘟嘟囔囔的议论声响起来:“怎么说不拍卖就不拍了?损失谁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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