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黑儿进殿一看,正有一老僧在大殿角落敲着木鱼,身前摆着块黄绸子,上面摆着三枚成色极好的乾隆通宝。
这老僧靠在神像莲台的侧旁,一簇簇寸许长的佛灯烛花在其头顶摇曳闪动,轻颤连连,像是给三枚铜钱镀上了一件金黄色的袈裟。
瞧着老僧阖目低颈,嘴里像是低声诵念着什麽,林黑儿瞥了眼那尊遍体千雕万琢的神像,抱拳问道:「法师可是释慧释大师?」
木鱼声一住。
老僧睁眼抬眉,五蕴皆空的眸子古井无波,仿佛看破了滚滚红尘。
「老僧无名,若施主是为了寺后白莲而来,那我便是释慧。」
「有劳大师了。」
见老僧不用自己开口,就知晓自己来意,林黑儿明白找到了正主,当即出言相请道。
「无妨,晚明与我乃是忘年交,区区小事,谈不上劳烦。」
释慧袖袍一挥,黄绸与铜钱转瞬间消失无踪,不知被这老僧收在了何处。
更惊人的是,他袖袍挥舞带出的风气并没有影响到身后的生生灯火,仿佛只是轻轻掸了掸僧袍薄尘一般。
「只是,白莲之宝虽重,却也不需要你们教众倾巢而出,一干宗师都来了秦岭,那晚明的大事怎麽办?」
释慧语出惊人,当即让林黑儿皱起了眉头。
「嗯?大师此言何解?据我所知,此次取宝,教中四大法王和七位宿老只来了四位,如何也称不上倾巢而出才对」
「四个,不是十个?」
释慧长身而起,言语平缓,眸子沉静,抬手又卜了一卦。
「老衲的卦错不了,女施主,是你们被人盯上了。」
释慧自顾自地说道:「此时正有六位大宗师虎踞寺外,全都以极高明的手段掩盖了自身炁息,若非老衲的六么金钱课已窥见天理,怕是也要被这帮人蒙蔽过去不可。」
「六位?大宗师?不好,是清狗咬上来了!」
林黑儿后知后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当即便想出殿招呼院中的白莲宿老速速撤退。
「女施主,还请缓步慎行,若那六人察觉不对,杀上门来,这佛门宝刹势必会化为修罗场,届时附近乡民,此间众僧,也会遭受牵连。」
「大师,那依您看,我们怎麽办?」
林黑儿瞧向智珠在握的地头蛇释慧,五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剑。
释慧眼神微凝,抬手指了指殿后崖刻:「还请众施主随我从后院下山,在他们未反应过来之前离开此处方为上策。」
说罢,释慧绕到那莲台佛足一侧,伸手转动了一块不起眼的青石,立见崖刻壁石缓缓内凹,一扇石门滑了开来,竟露出一个狭窄逼仄的暗道,漆黑似渊,透着阵阵阴寒冷意。
「我们走了,寺中僧人怎麽办?」
「无妨,他们的目标只是你们,一旦气机感应不到你们,自会追来,反而不会跟僧众们过多纠缠。」
话音刚落,释慧已闪身钻进了暗道。
见释慧当先开路,林黑儿与诸位白莲宿老对视一眼,随即缩身纵跃,亦是跟着闪进暗道,滑开的石门随着里面机关的转动,缓缓闭死,严丝合缝。
时近晌午。
释慧带着白莲四人悄无声息的从后山下来,没等顺着林间野径一路向西,就见枝干虬曲的古木怪树旁有六道身影缓缓冒了出来。。
当先一人一袭青衫,颈间缠着黑蟒般的油亮大辫,手提大刀,抬脚踏步间好似凶彪逼视,吊梢眼徐徐一眯,已见滔天杀意。
「好个能推数算卦的贼秃,要不是圆度道长心细如发,我等险些就要着了你的迷魂道!」
柳青瞟了眼如临大敌的林黑儿,拔刀出鞘,不再废话。
「既然你就是白莲要找的人,那他们这帮废物就可以去死了!」
刹那间,刀光陡起,悍然劈向已请了哪咤上身的林黑儿。
就在这时,一只肉掌,猝然自僧袍下扬起,拦在二人中央,生生将这削铁如泥的刀光捏得粉碎。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敌众我寡,还请速离。」
「老秃驴,叨咕啥呢!」
只听一声炸响,乍见一棵枯树当空翻起,朝着垂垂老矣的释慧砸去。
许是所带炁劲太过霸道,枯树甫一离地就已扭曲变形丶炸成碎块,如暴雨梨花般攒射而来。
「大师,接住!」
玉面金瞳的林黑儿脚下风火轮旋转,混天绫缠住三位白莲宿老的腰身,竟是在眨眼之间飞了起来!
「曲直!拦!」
话音未落,一身黑氅红衫的曲直伸出双手,十指闪动如天女散花,上百根由浓缩火炁凝成的锋针泼洒而出,瞬间跨越长空,射向周身彩芒闪耀的林黑儿。
「吽!」
释慧沉声暴喝,音如狮子吼,大股元炁汇聚成无坚不摧的金刚杵,将炁针木块尽数粉碎。
曲直横遭拦阻,狭长双眼眯成细缝,身形快如鬼魅,倏忽一闪便如平地挪移般追到林黑儿身下,如毒蛇般阴冷的嗓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老秃驴,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大四小,如何挡得住我们粘竿六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