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近楼听见那两个词, 顿时脸红起来。

作为一条刚成年不久的小雏龙，他自是没体验过什么是双修的，不过他觉得自己可以学, 他们龙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只要教他一次, 他就能举一反三，登堂入室, 炉火纯青。

此时他被江月还拽着脖子上的项圈，感觉到对方的手指紧贴着他的皮肤，对方的唇擦过他的唇，两人的气息彼此交融, 他微微偏过头, 把脑袋抵在对方颈间，用舌尖舔了舔师尊脖子上那颗红痣。

龙涎的效果愈发明显，江月还轻微抽气，展开了自己的识海。

他之前已经见过楚近楼的元神，是一条金色的小龙，平常这条龙盘踞在灵台之上, 此时它被江月还的气息打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两片识海的边界相融, 江月还这边的通路已为对方打开，金色小龙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师尊的吸引, 从灵台上游走而下，小心翼翼地在识海边界处徘徊片刻, 这才试探着闯了进来。

元神进入他人的识海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这相当于闯入别人的领地, 尤其是江月还的境界要比他高。

虽然楚近楼有龙族优势在身，真的打起架来不一定会很快输掉，但那是肉身情况，元神的领域又完全不同，如果江月还真想对他做什么，这条闯进他识海的小龙简直任由他拿捏，想把它杀掉还是关起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然，江月还并不会对楚近楼的元神做什么，他只是要教一教他，到底什么才算真正的神交。

金色小龙刚刚游进对方的识海，就感到一股阻力，这是识海本身对外来者的排斥，这种排斥让两人都不是很舒服，江月还尽可能压制着这股斥力，让识海维持敞开状态，免得小龙出师未捷身先被拦在外。

这识海已和楚近楼上次来时不同，之前江月还的识海里空空荡荡，而现在已经容纳了天地万物，他看到崇山峻岭、江河湖海，葱茏原野一望无际，四野春意盎然，连风都是温和的。

作为一条亲水的龙，他自然一头扎进了江河当中，温暖的水流淌遍全身，小龙在水里撒了欢，从小心试探发展成横冲直撞，觉得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简直是龙的天堂。

江月还自然不能纵容他肆意妄为，神念一动，原本平缓流淌的江水突然加速，无形的力量捉住那条小龙，一路将它推进湖泊当中。

这片湖泊就是江月还的元神——他灵根为水，可以将元神藏在水中，变幻成任何样子，他暂时不想把元神变成人形，便任由它化作一滩水，包裹着水里的龙。

水有龙则灵，水与龙似乎天生契合，小龙一接触到这湖泊里的水，便感觉自己陷在了一片极舒适的环境当中，如果硬要找个更形象的说法，应该像是萧易陷在了一千只毛茸茸组成的海洋里，从身到心都得到了升华。

小龙惊叹于世间竟有如此舒爽之事，因为享受而眯起双眼，舒展身躯，自由地在水中游动漂浮，水很温暖，也很柔软，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沉迷于这样的快乐当中，并没留意到自己的修为正在增长，神魂交融本就是一种互利互惠的修炼方式，楚近楼境界低一些，风险更大，回报也就更大，尚未经过锤炼的元神将因此而得到磨砺，力量增强，更加坚不可摧。

修炼当中的人往往会忽略时间的流逝，外面夜已经很深了，不知为何，满院海棠树忽然扑簌簌开始抖动，天将亮时，这几十棵三千年没开过花的海棠，居然齐齐结出了花苞。

因为含露居没人造访，这点异象也没被及时发现，花苞就在无人知晓时绽开，一簇簇白色和淡粉色的花悄然开满枝头，小巧可爱，被风一吹，散发出极淡的海棠花香。

第一个发现海棠树开花的是萧易。

他来含露居，本来是想跟师尊商量一下千机阁的事——他这个代掌门当了很久，最近被万苍他们借“揽月仙尊已归，千机阁也该有个正式掌门”之由催促着转正，想着师尊是上任阁主林恙的旧友，他要正式接任千机阁掌门，怎么都应该知会一下师尊。

谁成想他一过来，师尊没见着，倒是看到了满院盛开的海棠，闻到淡淡的花香。

萧易有些茫然，以为是江月还肉身回归后造成的异象，也没多想，上前就要敲门。

然而他手刚刚抬起，还没来得及落下，忽然感到院子里起了一阵狂风，龙啸声夹在风里向他卷来，他被迫挡了一下脸，再抬头时，就看到一条巨大的金龙虚影浮现在含露居上空，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

这虚影像是由金线勾勒而成，没有实体，却气势非常，萧易感到一股发自神魂的压迫感，估摸着这应该是楚近楼的元神。

明明是条黑龙，元神居然是金色的……

等等。

萧易看了看只有元神出来威胁他“禁止入内”，本体并不在的楚近楼，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和满院盛开的海棠，脸色就是一变。

他瞬间明白了屋子里正在发生什么事，眼皮剧烈地跳了两下，一步步后退，深呼吸，掉头就走。

他非常自闭地离开了含露居，抹一把脸，觉得自己深受打击，内心遭受了极大创伤，需要连续吸一百只毛 茸茸才能好。

第二个发现海棠树开花的是苏阳。

身为妖族，他要比敏锐萧易敏锐多了，加上有神树往路赋予的能力，他才走到含露居门口，就刷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整个院子弥漫着滔天的龙气，他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紧密接触，不可分离。

他没再往里走，果断原路折返，哭着跑出院子，化身为一只伤心的小羊，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了。

很快，海棠树开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浮光派。

萧易和苏阳倒是没往外说，但没人能阻挡得了自山上吹来的风，风中带来海棠花的香味，有鼻子灵敏的弟子闻到，自然约了同伴，上山一探究竟。

然后，他们就全知道掌门和掌门首徒在干什么了。

八卦永远是传得最快的东西，三千年没开过花的海棠突然开花，足以引起所有人注意，于是每天都会有好奇的弟子偷偷上来看看，房间门打开了没有，掌门出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