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准备如何诛杀?
出得枢密院,苏武并不有什麽激动或者紧张,大概是因为早就有了预料。
门口程浩竟是一直在枢密院外等着,正与武松林冲闲聊。
只一看苏武出门来,程浩立马上前,又把苏武好一番打量,口中说道:「你可瞒我好苦!」
「何事?」苏武笑着问,其实也明白了,肯定是武松与林冲把定亲之事说出来了。
自也是武松等人与程浩聊天的时候,知道了程浩是谁。
程浩倒是有几分激动:「你竟是我妹夫!哈哈……我那妹妹,可不是寻常人,你娶她为妻,可有你受的呢,你怕是镇不住她!」
苏武也笑起来:「竟是这般,那我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程浩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到时候啊,我教你几招,这些年对付她,我倒是颇有心得,你我二人对她一人,自当不在话下。」
苏武还拱手:「那就多谢程兄了!」
程浩大手一挥:「自是一家人,还能被一个小娘子给拿捏了?」
这大舅哥,人越发不错。
苏武也说:「程兄,我也与你说一事……」
「什麽事?」程浩好奇来问。
「你那恩荫之事,我出来前随口提了一句,枢相便也随便点了头,就直接把这件事派于了我,让我自己开个枢密院的公文,去审官院走一趟,再顺便送个公文去吏部压档,公文我都开出来了,你这就随我去审官院,说不定,明日就上值了,枢密院编修。」
苏武还真就把这件事给办了,这世间之人事,能办的事,就从来不会真有太多麻烦,办不了的事,怎麽麻烦也徒劳。
只看程浩一时呆呆愣愣,只问:「这般私自做下了,回去之后,父亲总不会……怪罪你我吧?」
苏武如今也是自信,摆摆手说道:「有我在,怪不到你身上。」
程浩却又是一脸惊惧:「苏将军……苏,子卿啊,妹夫,你兴许可把我害死了!」
「无妨无妨,公文都开出来了,走吧……」苏武把大舅哥肩膀一搂,往前去上马。
便是知道,这岳父平常里怕是真的凶,这大舅哥,自也是在高压父权之下长大,还真就是畏惧如虎。
程浩跟着呆呆愣愣上马,跟着马匹往前去,倒是不要他引路了,头前有个杨指挥使,似乎对汴京也熟悉非常。
只管带着公文,先去审官院,来去过了公文,盖了印鉴,再去吏部递送了公文,再出个格式化的诰身文书,事情也就算成了。
倒是这枢密院衙门,而今里威势不小,乃至苏武这个枢密院都承旨,好似也有些脸面,再一个,八九品的事,都算不上一件小事,这两个衙门,一天不知要办多少这种事来。
再上马,便是回家路上,苏武说:「程兄,这不就成了吗?」
程浩拿着自己的诰身文书,还是懵的:「这就当真成了?」
「明日去枢密院上值!一个月二十贯,再有五石禄米,逢年过节的,也给你发些绸缎木炭柴火之类。」苏武点着头。
这大宋当官也是有趣,不仅发钱粮发布匹,还给你发柴火发木炭。
程浩有些激动,把诰身文书是看了又看,不像是假的,慢慢折迭好,放入怀中,却是陡然来问:「妹夫,你这不会是有什麽阴谋吧?是要我为你走动什麽私下里的差事吗?」
苏武听得立马发笑:「上值赚钱,娶妻生子,这个差事怎麽样?」
「真没有什麽阴谋?」程浩将信将疑,却是哪里知道他父亲如今是何等高位?
也是没人告诉他,连武松与林冲其实也不知道,这还是昨日的天子亲口之事,真要彻底办下来,其实也还有一段时间,苏武的也一样,什麽官服丶印鉴。诰身,也一应没有。
「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苏武也不笑了,认真一语。
程浩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一下那份文书的厚度,幸福来得太突然……
只待往家去,时候已然不早,武松林冲还是要回军营里住,只待两人到得家门口。
程浩又是一脸担忧,还与苏武来说:「妹夫啊,一会儿父亲大发雷霆,你就说……」
「说什麽?」苏武问。
程浩牙关一咬:「你就说……就说是我逼着你乾的,反正从小到大,我也习惯了,只管教他来打,大不了啊,我发了俸禄之后,出去租个小间住去。」
苏武听来摇头,只管往家门里进,程万里倒是已经回来了,坐在正堂,这家中院子与厅堂里,又多少了不少礼物礼品。
便是程万里一眼看出来,就是训斥:「不是让你今天忙完了事,寻人来把家中东西发卖了去吗?」
程浩才进院中,脚步一止,愣了愣,看着苏武,轻声一语:「父亲与我说了此事吗?」
苏武也有点恍惚了,摇摇头:「没说吧……」
「是啊,没说吧?」程浩脚步再起,大声去答:「父亲没有交代此事啊……」
程万里闻言,更是怒来一语:「你长这麽大有什麽用?这点事还要交代?你能不能像个男儿?家中的事,上上心?」
苏武听来,当真皱眉,这父亲也太吓人,程浩这命,也太苦了些。
便是苏武进屋来言:「相公,今天程兄一直随着我东奔西走,着实没有得空闲去做其他。」
程万里倒是当真面色和善不少,说道:「嗯,明日,明日记得就是。」
程浩又愣了愣,看了看苏武,心中有一种奇怪之感,但不真切,不知到底是哪里奇怪。
程万里抬手:「子卿啊,坐。」
苏武落座,却又看了看程浩,程浩还得站着,这是亲儿子吗?
「子卿啊,今日都忙了一些什麽?」程万里随口来问。
「今日先去了枢密院,想来江南起大贼之事相公已然知晓了,怕是不日童枢密又要出征,也要调兵遣将,我当也去。」
苏武先说大事。
程万里已然也皱眉:「唉……这都是怎麽了,那梁山三四万之贼才灭,又起十万之贼,你此去啊,定要小心,毕竟是在江南之地,人生地不熟,你兵也不多,万事不要逞强冲动,此番当是各路人马都至,也不必你出头。」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苏武自然不这麽想,不去出头,如何盆满钵满?如何得利得名?如何再多握权柄?
但苏武却言:「那是自然,各地而来骄兵悍将,怕是轮不到我出头。」
「你懂得就好,先让别人试一试贼人强弱,再来思索对策。」程万里再叮嘱。
一旁程浩呆呆站着,站如喽罗。
苏武看了他一眼,转了个话题:「相公,今日倒是还办了另外一件事。」
「何事?」程万里眉头一挑。
程浩更是身形一紧,看着父亲,已然紧张起来。
苏武笑着来说:「便是随口提了一语,枢相便让我只管去办了,枢密院编修,审官院与吏部都走好了,明日就上值去。」
「谁啊?」程万里抬头一看:「他啊?这逆子入仕了?」
苏武点头:「嗯,以往求恩荫自是难求,而今求恩荫,倒也简单。」
就看程万里盯着儿子,脸上阴晴不定,便是一语:「这厮当真去那枢密院,要不得三日五日,定是闹出大笑话了,丢人现眼……」
程浩连忙低头,不敢多言,更不敢多看。
苏武却答:「相公此番怕是说得不准了,我看程兄,不是那般愚钝之人。」
程万里听来就是摇头:「唉……子卿啊,你有所不知,这厮最是愚钝不堪,我当年,一本论语,十来日便能背个滚瓜烂熟,他小时候,半年去了,还背不齐整,这还不愚钝?」
苏武笑了笑:「相公,程兄与人事交际,极有天赋。」
「嗯?」程万里把程浩上下一打量,哪里敢置信,只问苏武:「你当真说的是他?」
「然也,相公许是多年不曾真与程兄有过交心……」苏武继续说着。
「我还需要与他交心?」程万里立马瞪眼。
苏武接着说:「还是要的,不交心,何以知其所想,不知其所想,何以知晓其之才?我看程兄,这差事定然办得好。」
程万里听完话语,还真思索了一番,再问苏武:「你当真如此看他?他当真有你说的交际之才?」
苏武认真点着头:「有,远胜寻常人去!」
程万里看了看苏武,又看了看儿子,只说一语:「子卿啊,事是你办的,便是你作保,他惹出祸端来了,你是枢密院的官,便是你去枢密院善后,我可不管……」
苏武只管点头:「好说好说……」
「便也罢了,终归有个正经事做。」程万里偃旗息鼓了,面色缓和不少。
一旁程浩抬头来,一脸震惊看着苏武,只感觉哪哪都不对劲,这个家,不对劲了!
只看程万里一脸狐疑看着儿子,便说:「此去枢密院上值,你当谨小慎微,恪尽职守,懂得变通,人情世故更要顾好,莫要招人耻笑。」
程浩连连点头:「是是是,谨记父亲教诲。」
苏武在一旁笑着说:「说不定来日还能加官进爵!」
「那倒是祖坟冒青烟了。」程万里是阴阳怪气。
苏武对着程浩笑了笑,程浩也与苏武一笑,却是苦笑带着尴尬。
「在那个房做事啊?」程万里又问。
程浩来答:「知杂房……」
知杂房,其实极好,听起来像是打杂的,实在不然,倒也打杂,但这般大衙门里的差事杂事,哪项都是肥差,也是最要交际之处,乃至也负责上官的应差。
类似办公室丶后勤部丶秘书处的结合体,程浩就是办公室文员,后勤部干事,秘书处小秘书。
苏武补了一语:「枢相也随口说,届时考教一二,若是堪用,便把程兄带在身边随差听用……」
如今程家,那信任程度不比一般,童贯随口的话语也不是玩笑。
程万里眉头一皱,又看了看程浩,也看了看苏武,深吸一口气去。
苏武倒是想到了什麽,说道:「相公放心,此番南下剿贼,枢相只留江北,不去前线。」
若程浩真的在童贯身边随差听用,那真是儿子女婿都要去打仗了。
但听苏武这麽一说,程万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倒是让这厮见见战阵也无妨,他便也知你我是哪般求来的前程。」
程浩此时才听明白,自己好像要上阵打仗了,心中一紧,却是听父亲之言,他又心中憋闷,只管一语:「父亲,儿自去枢密院当了差,那便是水里也去得,火里去得!」
程浩在努力,努力向父亲证明一点什麽。
程万里却是一语:「到时候尿了裤子,记得寻个没人的地方赶紧换了去……」
苏武便立马来说:「相公不必如此,若真随差听用了,到时候我自会照拂。」
「哎呀……罢了罢了,吃饭吃饭,到外面点桌酒菜回来。」程万里摆着手。
程浩立马转头飞奔亲自去叫外卖。
只待程浩一走,程万里又是叹息:「只念你照拂着他,他真有点长进吧……」
苏武看着程万里,其实心中无奈,太标准的中国式爸爸了。
「相公放心,程兄可当真不似相公所言之不堪,相公岂还能信不过我看人的眼光?」苏武笑着说。
程万里看了看苏武:「不是信不过你的眼光,是怕你逗我开心,这厮我自己生的,我能不知道吗?」
「说不定还能立功而回。」苏武如此一语,他也不是疼孩子的家长,既然是这麽个缘分,还真要一起去江南,到时候,逼一逼赶一赶,若是程浩当真憋着这股劲,说不定还真有机会立个功劳。
这也是苏武急着今天就把恩荫之事办妥的原因,机会来了,不可错过。
有时候,男人长大成熟,还真就在一瞬间。
这大舅子若是当真堪用,来日定然是极大的助力,可以百般信任的助力,多一个这般的人,有何不好?
苏武主动使点力气,也是应该。若是当真不堪用,那也不亏什麽,就看程浩自己了。
程万里当真笑了出来,只与苏武说:「莫要说笑与我听……」
苏武也不多言,能不能支棱起来,能不能打一下父亲脸,就看程浩自己了。
外卖点回来了,三人吃饭,也有酒。
程浩是一语不发,哐哐乾饭。
程万里全程黑脸,只在看苏武的时候稍稍缓和。
这气氛着实是难……
还得苏武来说话:「明日与我同去枢密院上值,我带你先去拜见枢相,枢相定留你在身边随差,伺候的人事,其实不难,只在一个心思灵活丶见缝插针丶眼明手快……」
程浩点着头:「妹夫放心,我自省得……」
「你省得什麽?说了你就听着记着。」程万里黑脸来训。
程浩低头,再去乾饭。
苏武却笑:「无妨,便说说……」
程浩抬头来:「这般事,我如何不省得,我与那些同窗好友交际,哪次不是我前后招呼伺候他们?他们哪个不喜我?什麽场合,哪次便都叫我去……」
其实这话,说出来不是开心,而是一种淡淡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