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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澄清五下【修】

她像是被什么按在了原地,只觉得有无数压力沿着胸腔和背脊向下沉,她走不动路,耳边开始嗡鸣,思绪被人切断,甚至发不出声音。

心一瞬间凉透。

颜文栋表情复杂,尝试着再次叫她:“漫漫?”

“别叫我,”她潜意识猛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我觉得好恶心。”

……

“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文栋说,“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刚好她在车上——”

“所以呢?所以她就进家门了?所以她还能上这道楼梯?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颜漫问,“是住进主卧,成为女主人吗?”

她说:“是吗?”

这么大的房子,荡出死寂一般的回音。

那女人也有些意外,开口解释:“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原本住在二楼,我只是想……”

颜漫没听她在说什么,也并不在乎,她只觉得有什么十分晃眼,走近去看。

那女人胸口处,是一枚红宝石的胸针。

她曾见过的,一年前,在颜文栋的书桌上,这枚胸针就摆在他手边,那会儿她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细想,还以为他或许是给妈妈买的。

好荒唐,好荒唐。

她不敢细想,但还是忍不住指着那枚胸针,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一年前就认识了,是吗?”

她近乎执拗地,再度重复一遍。

“一年前,你们已经在发展,恋人的关系了。”

没人回答她,但此刻的无声,代表默认。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看向颜文栋:“所以,妈妈走的第三年,你就在找人取代她了?”

“这不叫取代。”

“颜漫,”父亲终于试图叫她的名字,“你妈妈已经去世四年了,她生前和走后三年,我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知道你对你妈妈的爱,后来你不允许任何人再上二楼、不让人去她的房间,我都理解,也同意。”

“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在质问谁?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不再娶吗?”

“不可以吗?”颜漫忍住哭腔,指尖死死陷进肉里

,她闭上眼,眼泪就开始决堤,“妈妈为你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舞台剧,在人生最好的年华为你生了四个孩子,在走之前,她甚至都没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她终于忍不住捂住眼睛,崩溃地抽噎起来:“哪怕你一辈子都不再娶呢?”

“你想要你的人生,那她的人生呢?她被上天拿走的人生,谁能还给她?”颜漫想自己此刻一定是疯了,“哪怕你这辈子谁也不爱就只记得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要她怎么去接受?一辈子几乎都耗在这个家庭的母亲,在短短几年就会被人取代,家里有了新的女主人,哥哥们会叫别的女人妈妈,提起颜夫人,大家也会心照不宣地想起另一个名字,所有人都会毫无负担地、理所当然地忘记她。

然后她存在的痕迹,就这样残忍地,被最爱的人抹去。

“她是那么温柔的人,连生气都不会大声说话,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如果我不为她要,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颜漫闭上眼,脸颊上都是干掉的泪痕,“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颜文栋:“我也没有对不起她。”

她一字一顿:“你选择遗忘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背叛。”

“我当然干涉不了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大学毕业那天说要给我介绍个阿姨,我不同意也无法让你收回成命,我和你吵架你以为我是在闹脾气,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呢?你觉得悼念三年就够了吗?就只有三年吗?”

“她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就因为没有人维护她,所以任何人都能取代她吗?”

颜漫看着女人的胸针,问他:“送胸针的时候,你想过妈妈吗?哪怕只有一秒,你会想如果妈妈还在,这件东西,原本是应该属于她的吗?”

她想知道回答,但大概率,那是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妈妈对她的意义无可比拟,是她活到现在,绝对、绝对无法退让的一切。

颜漫转身:“你可以娶任何人,但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我不会接受除我妈以外的,任何女主人。”

*

她回到房间里收好东西,带走了母亲曾留给她的一切,还找到了一条崭新的项链。

离开时,她将钥匙放在了玄关。

几个月前,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那是父亲新结识的、待发展的女伴,这一刻才知晓,原来早在一年之前,一切便有迹可循。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够反抗,大吵一架后离开了家,此刻才清楚地明白,事情早就超出了她所以为的范畴。

不过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她也会记得,会永远记得,记得母亲最爱穿的裙子、最喜欢的颜色、笑起来的表情、对她的期待,以及最遥远的梦想。

她永远会记得,一刻也不敢忘。

还好今晚的拍摄简单,只用录制背影,难点在于下水,不过泳池的水被调成了恒温,也不至于太冷。

今晚气温骤降,天气恶劣,雨夹雪还带着冰雹,打落在泳池的棚顶,激出空旷的回声。

颜漫机械地听从团队的安排,结束拍摄在后台等待时,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空空荡荡。

她连忙起身:“看到我的项链了吗?”

“不见了吗?”西蒙也有点惊讶,“我看拍照之前还在的啊……”

“对,拍照前还在,”颜漫立马起身,“应该是掉在泳池了,我去找。”

西蒙赶紧拉住她:“哎!先别去,杂志的主编马上出来了,我们去见一面,你知道这个杂志封面很难谈,她——”

颜漫不管不顾,扯开他的手:“我要现在过去。”

“外面下这么

大雪,你穿个礼服,怎么找啊?!”西蒙也急了,“这么黑,出事怎么办?而且他们还把棚顶给撤了,这样,我去跟工作人员说,让他们去找,你先别——”

众人阻拦,颜漫通通听不见似的,执意要自己去,骚乱之中她跑出重围,又在走廊之中,迎面撞到叶凛。

她抬头:“你也是来拦我的吗。”

刚听到西蒙给他打电话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摇摇头,摊开手掌:“泳池钥匙。”

叶凛说:“我陪你找。”

……

她知道今晚的自己一定像个疯子。

没人知道这项链有多重要,也没人能理解她的执念,不过没关系,疯子本来就无需被理解——

但竟然有人可以不问她原因,无条件地,陪她做这近乎疯狂的事情。

她不敢开排水口,怕项链顺着滑出去,头顶的光线微弱,拍摄的打光灯也早已被收走,她举着手中手机的闪光灯,在这近百米的宽大泳池中一点一点地寻找。

水早已不恒温了,冷得彻骨,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雪子在水池里溅起涟漪,狂风肆无忌惮,一旁的树都被吹得动摇。

她挪动着脚步,手早已被冻出乌色。

“是这个么?”叶凛不知道从哪处走来,身后路灯的光线明盛而强烈,他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项链?”

他的掌心也淌着水,温度和她的一样冰凉。

或许是项链放置了太久,有一个扣环脱落,才会在她毫无知觉下掉落。

“是,是……”她颤抖着手接过,强撑的情绪在这一刻才敢开始崩溃,她呜咽着点了点头,将项链贴在心脏的位置,“谢谢……谢谢……”

缓了好半晌,叶凛将她托到岸上,颜漫这才低了低眼,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

她说,“这是我妈妈送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可我没能成为她想象中的,那种明朗又炽热的人,我好懦弱,她走之后,这条项链我一次也没敢打开,打开我就会想到她……”她说,“我该怎么去接受呢,到现在还是一想到她就会流泪,不敢去她带我去过的地方……”

叶凛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听她说着。

“你知道我妈妈有多爱我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忽而变得温柔,“她是脑肿瘤晚期,恶性,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了了,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但是,但是啊……”

她轻轻笑起来:“但是她为了不影响我,硬生生忍痛挨了大半年,等到我高考完才敢解脱。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不再坚持一下呢?再坚持一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她可以亲手把这条项链交给我,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

她带着哭腔说,“可能因为……坚持,实在是太痛了吧。”

“走了也好,我这么安慰自己,至少她不用受苦了,去了更好的世界。我没敢过成人礼,我想我的人生永远停在十六岁,她没有被查出病痛的那一天,”颜漫嗓音颤着,“她那么好,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对待她呢?”

“那一周对我来说都好漫长,我终于不得不接受。”

“以后,就没有妈妈爱我了。”

她的眼泪顺着砸下来,一滴一滴,却仿佛带着巨大的重量,在他心脏上砸出一块又一块的缺口。

“是这样家里人才会对我更好,因为妈妈的病……是有几率会遗传的,我出生的时候免疫力很低,他们怕我也得上。”她声音仿佛飘得很远,“但我却希望他们对我就像对普通人,妈妈也还健康地活着,没人会把那份缺失的爱补到我身上,我们是那么普通,但很幸福。”

她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圈吗?”

“因为妈妈在生我们之前,曾经是个很棒的话剧演员。”

她仰头:“因为妈妈是星星,所以我想成为,离星星更近的人。”

*

她淋了大雨,被叶凛送回酒店。

后台好像已经被他安排妥当,但她太累了,没有再问,躺在床上抱着那只小玩偶,被疲惫拉进梦里。

敲门声响起,是很轻的力道,没有按门铃。

叶凛蹙了下眉,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见到他,也愣了下,半秒后才自报家门:“你好,我是颜翰,颜漫的兄长,她现在……”

“她已经睡了。”

叶凛道:“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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