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潋意昏昏沉沉,下意识地问:“去哪?”
走去哪?
脚下白雪积了厚厚一层,两侧宫墙高高耸立,前路漆黑长得不见尽头。徐忘云一湳楓时竟无话回他这个问题,只恨不得生出两条与天同高的腿,能带着他跨过宫墙,跨过皇权,跨出这人间的爱恨贪嗔条条框框,什么伦理人情前尘往事……他再不要管,也再与他无关了。
可惜他不能。徐忘云咬紧了牙,说:“我带你走。”
萧潋意不吭声了,他伸出苍白的手胡乱摸了一把,摸出是徐忘云冰凉的脸颊,方才回过神似的,心下想到:哦,这是阿云来了。
直至此刻,他心下紧绷的一口气这才如蒙大赦地散去,脑袋便重重磕在了徐忘云的肩膀上。
他靠在徐忘云的肩膀上,一开口又是许多血,顺着徐忘云的颈窝往下淌,“……太医院没我们的人了……不要叫太医……”
徐忘云步履不停,沉声应道:“知道了。留着力气,莫开口。”
萧潋意埋着头,“我心里……有数,约莫只是昏上几日……桃蹊知道我的药在哪,问她要……”
他声音微弱,轻的好像飘渺细烟,若不仔细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徐忘云便说:“你不要再讲话了。”
“皇后被剥权的意义不大……这几日万事要当心,不可,不可……”
他勉强说完这几句,实在说不下去,尾音愈发微弱下来。徐忘云侧头靠他近了些,轻声道:“我知道,别怕。”
萧潋意安静下来了,好半天再没有动静。徐忘云还以为他是睡过去了,过了会,却又听萧潋意道:“……这世上……真……”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含糊,徐忘云凑近了耳朵,仔细辨认了会,这才听出他说的是:这世上真有公平在么?
徐忘云心下复杂难言,好一会,轻声说:“有。”
萧潋意面朝下趴在他肩头,再不回话了。
徐忘云托着他,忽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瘦成了这个样子,伏在自己背上轻的彷佛没有重量,触手只能摸到一片硌人的冷硬。徐忘云便摸着他那几根嶙峋的骨,对着寂寥夜色,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有的。”
他说:“没有,我替你挣一个出来。”
寒风卷着豆粒大雪花而过,徐忘云说完这句,沉默下来,脚下步伐愈发匆匆,朝着长敬宫而去。
许久,他眼尾似乎有水痕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道幻觉。
桃蹊早早侯在宫门口,远远见着徐忘云的影子忙迎了上去,急道:“殿下。”
徐忘云一边背着他往内室走,一边匆匆嘱道:“去找陈医师来。”
“陈医师……寻不到了。”
徐忘云脚步一顿,“什么叫寻不到?”
“早就叫了芙儿去寻,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一张纸条,说医师原先留下的信物没用了,现下怎也寻不到她人在哪!”
陈簪青怎会突然不告而别?徐忘云快步道:“可还有别的法子寻到她?”
桃蹊闻言摇了摇头,瞧着已是要哭出来了,“没了。从前医师要么会提前告知怎么找她,要么会着人留下一封信,这次什么也没有,她居无定所随心所欲的,这可到哪里去寻她?”
徐忘云当即立断,“拿药酒来。让你们的人在外面继续找。”
桃蹊忙应了。二人进了屋,徐忘云将萧潋意面朝下放在了床上,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