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圣上派来的人,纪芳也不好再说邓州的事,悻悻道:“我去看看炉子,热水兴许烧好了。”
他出门时正逢孟佐蓝到了,两人打了个照面,纪芳催他进去,自己也匆匆走了。
宫女引着孟佐蓝进到里间,红锦替他掀了帘,“公主方才吃过一剂药还不见好,孟太医快给瞧瞧。”
孟佐蓝都不用掀开帘子看程慕宁的脸色,十分熟稔地就掏出了银针,“我先给公主施针止疼。”
那几针扎下去,程慕宁果然见好。
孟佐蓝紧接着替她把脉,其实程慕宁刚回宫那两日太医院就已经来请过脉,只是眼下个个都巴结着扶鸾宫,请脉的差事轮不到孟佐蓝,他也只看过太医开的调养方子,都是些滋补的药材。
果然脉象有迟,这是气血不足,寒凝内阻所致,结合邓州的气候与公主素来畏寒的身子,这病症似乎合理,可他再仔细探,便能察觉这虚弱的脉象还隐隐有散乱之状,像是还服用过别的药物。
“公主可是吃了什么伤身子的药?”孟佐蓝皱了皱眉,不信邪似的又把了回脉。
程慕宁微微睁开眼,隔着床帐看他,没有打搅。
直到孟佐蓝乍然收手,“嘶,公主可是用过毒?”
程慕宁一叹,盯着头顶的床帐缓缓道:“那么多太医诊过脉,孟太医可知为何无一人直言异状?”
孟佐蓝怔了怔,看这体内毒素不是冲着要人命去的,若长期累积,也只是叫人久病体虚,再难康健。谁会下这种毒,他虽不够圆融却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过来,忙跪地道:“下官惶恐。”
程慕宁却忽然问:“你身上有血腥味,方才见过什么人?”
孟佐蓝一愣,抬起头道:“下官的车架在半道上坏了,是殿帅送下官进的宫。”
这回不用程慕宁提点,孟佐蓝便赶忙说:“公主胃疾加重确实是亏了身子的缘故,不过是因受寒所致,便是殿帅问起,我亦如此作答。”
第13章
孟佐蓝进去一个多时辰,裴邵就在外面站了一个多时辰,巡防的士兵几次路过此地,以为今夜有大事发生,拱手之后都吊起了精神。孟佐蓝出来时便察觉周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夜里几十双眼睛盯得人不太自在。
没想到裴邵还没走,孟佐蓝脚下一顿,疾步上前道:“瞧下官这脑子!一盯着药便什么都忘了,让殿帅好等,只是今夜时辰已晚,出宫多有不便,下官去太医院将就一宿便成,就不劳殿帅再送了。”
裴邵没想送他,淡声问:“进去这么久,公主的病很棘手?”
“哦,”孟佐蓝心下已然打好腹稿,道:“倒也不是,看诊开方不费事,只是担心宫人熬药拿不准火候,误了药效,只好在旁亲自盯着。唉,殿帅不知道,这熬药门道也不少,首先就是这水啊——”
裴邵打断他:“我记得公主的胃疾,三年前就已经好多了。”
孟佐蓝镇定称是,低头把方才在程慕宁跟前商定的说辞详说与他听,幸而这是夜里,否则他那说谎时心虚的表情,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破绽。孟佐蓝最后道:“且公主今日空腹饮过酒,免不得要犯病,不过方才喝过药,已无大碍了。”
裴邵负手而行,“药的成效终归迟缓,她夜里恐怕不好过。”
说罢他顿了顿,拨开头顶的柳条,道:“太医也知道,如今圣上已然病倒,扶鸾宫这里要再出事,宫里宫外都要大乱了。事关国政,孟太医身上的担子重,还请时时挂心,勿要疏慢。
都牵扯到国政了,孟佐蓝也不敢似平日般浑水摸鱼,紧跟他身后道:“还请殿帅宽心,公主金尊玉贵,下官不敢慢怠,方才已给公主施过针,必不让公主夜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