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清余光瞥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夏闻竹抬手打断,语气还像七年前哥哥教育弟弟那般:“好好开车,不要走神。”
沈煜清唇角微弯,双手搭上方向盘。车子一路稳步行驶,停在了医院的露天停车场。
夏闻竹正要下车,沈煜清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哥,等一下。”
沈煜清从车侧边夹层里翻出一个装戒指的丝绒盒子,一面看夏闻竹脸色,一面打开道:“哥,新年快乐。”
夏闻竹愣了一瞬,视线从戒指上移到沈煜清的脸上,“你怎么突然送这个?”
沈煜清解开安全带,把戒指又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听说送戒指能保平安,哥,我希望新的一年你能一直平平安安。”
沈煜清说着取下戒指,横放在掌心,五指微微抬高,挡住了戒指尾部一个极其不明显的小圆孔,那是他命人安装定位器的地方。
正午的阳光照进车里,银白色的素戒在手心里闪闪发光,夏闻竹别开视线,张了张唇,想说的话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解开长久的误会,并不能像电影里那样完美谢幕。夏闻竹从不会把感情放在首位,当下最重要的是调查母亲的死因,以及在北海那年匪夷所思的变故。
况且,沈煜清今天送戒指是喜欢自己,那如果他厌倦了,自己会不会像个小丑一样被赶出家门?夏闻竹想起父母的感情,母亲掌握公司的话语权,和父亲签订了离婚协议,让他净身出户,直到后来她去世,父亲才重返公司。
夏闻竹捏了捏眉心,理智告诉他最好早点划清界限,但心底那份悸动让他迟迟开不了口。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夏闻竹推开了车门,轻声回了句:“新年快乐,我不收戒指。”
沈煜清脸色一沉,收回戒指,跟着他下了车。
夏闻竹主动出现在精神科比较少见。
主治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放下病患家属送的果篮,一个苹果从篮子里掉了出来,撞到桌角,乌青一片。
夏闻竹坐在医生对面,视线向下移,看见地上氧化的苹果,思绪飘远,想起下雪的时候看见路边的梧桐树,叶子缓缓地落下,心里变得很平静。他靠在车座椅里,慢慢回味着树叶腐烂、分解,最终消失在世界上的过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闻竹突然很享受事物腐烂的经过。医生的声音似乎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磕磕绊绊地回答完问题,走出诊室,见到沈煜清的那一刻,眼睛才出现亮光。
医院的走廊熙熙攘攘,夏闻竹坐在长椅上等报告,眉头微蹙。
他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每次闻到这种味道,脑海里就会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走来给自己递水。夏闻竹迫切地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可事与愿违,回忆总在他抬头的瞬间戛然而止。
清洁工在大厅里拖地,一路拖到窗台,她打开了窗户,冷风扑面而来,沈煜清脱下了外套盖在夏闻竹身上。
“不用,我不冷。”夏闻竹牙齿打颤,却依旧嘴硬。
“我知道你不冷,就是我有点热。”
沈煜清揉了揉他的头发,医院的电子屏正好出现夏闻竹名字,他起身道:“不说了,我去帮你拿报告,你坐着休息。”
走廊尽头的诊疗室,墙上挂满了锦旗。主治医师扶了下镜框,示意沈煜清看手里的报告单,“照目前病情发展,夏先生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忆。”
沈煜清心头一紧,抬眸看向医生,“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他失忆吗?”
医生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食指敲了敲报告单上最高的数值,“我们现在还是只能保守治疗,毕竟夏先生的心结还没有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