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一间至尊包厢。
贺敬珩指尖刚触碰磨砂玻璃门, 便听见了室内几个人的闲聊。
刘绍宴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你都签了经济公?司,那还打?算回伦敦进修吗?”
接着?是周岑的声音:“……不回去了。”
面对尚未掌握信息差的友人,他并不打?算说实话。
贺敬珩内心轻嗤:编着?编着?就把自己也给骗了,谎话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室内有桌球碰撞的清脆声响。
艾荣的声音紧随其?后?:“周岑, 借一步说话:这?事儿原本不该多?问?, 但是珩哥不在, 我们就是好奇,纯属好奇啊, 小嫂子——我是说珩哥老婆,她以前,是不是喜欢你啊?”
门外的贺敬珩眼角一缩。
周岑这?回倒是干脆利落:“是有这?么一回事。”
联想到贺敬珩说过的那些暗喻, 零零碎碎的线索在几个人脑海里串成?线, 刘绍宴当即惊呼一声:“卧槽,居然是真的……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做兄弟了, 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们!我都不知道在珩哥面前说错多?少话了!”
艾荣扼腕:“我已经在给自己挑墓地了。”
刘绍宴哭丧起来:“算我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第二碑半价’的优惠。”
程知凡也不淡定?:“如果?‘三人同行, 一人免单’,请务必叫上我。”
贺敬珩听不下去了, 推开门,踩着?刘绍宴打?颤的尾音走进包间。
室内光线柔和,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凌厉依旧。
刘绍宴急忙敛声,陪着?笑脸迎上去,艾荣则情不自禁用手摸了摸碧绿耀眼的球桌台呢,小声与身边的程知凡嘀咕:“咱们今天好像不该来这?地方碰头?——随处可见绿色,你看,衬得珩哥脸都绿了。”
贺敬珩自然是没听见,只?冲其?他人点点头?算是招呼,径直去挑了根球杆,介入刘绍宴与艾荣的战局。
记得念大学那几年,他对吵吵嚷嚷的网吧和酒吧都不感?兴趣,除了健身房和户外项目,去的最多?的,就是桌球室。
也许和童年经历有关。
破落的南方小城没多?少取乐的地方,放学后?,那群同龄男生便吆五喝六跑去露天的场子里打?桌球,那是少年赵默最向往的事。
只?可惜,没有会叫他一起。
即便叫了,他也不会去。
他得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个充满辛香料气味的小店,一直忙碌到晚饭点过后?,才能坐下休息一会儿,吃些客人留下的残羹冷饭……
贺敬珩默念了几声自己现在的名字,强行屏蔽掉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总而言之,现在的“贺敬珩”,很擅长这?个。
双腿分立,熟练俯身,男人的目光锐利而专注,一声脆响过后?,主球精准撞击目标球。
流畅入袋。
刘绍宴一行拍手叫好。
贺敬珩面上却无喜色,余光瞄着?违心微笑的周岑,抬手扯动着?黑衬衫领口,好让空调冷风灌进去:“包厢里有点热。”
艾荣感?慨:“空调开二十三度,你还觉着?热?”
还有句话他没说——不会又是内火旺吧?
刘绍宴眼尖,迅速瞄到了贺敬珩胸口蔓延至脖颈处的黑色图案,忍不住凑上前想要看个究竟:“珩哥你是搞了个文身吗?什么样式的啊,衣服再解开一点,给我们开开眼!”
是阮绪宁昨天画在他身上的签绘。
贺敬珩故意避让他:“哪儿有文身——不过是画了几笔,还没洗掉。”
刘绍宴不依不饶:“画的?那又是什么时兴玩意儿,左青龙,右白?虎,胸口画个米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