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妈妈喜欢他,连每个月必算一次的星盘都不要再看,抛弃信仰也要和他在一起。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站在旁边,她故意把我们的东西完全分开在两个行李箱里,是在暗示我不要跟着她。
于是我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一个人继续留在美国,要么回国去。
我自己是无所谓,她是比较希望我能回国的,在她心里我还是个需要人跟在我身后保护的小孩。但我和她比起来,又是她自己的未来更重要。她照顾不了我,想把这个沉重的任务交给严栩安。
我本来不知道这回事,是一个傍晚我接到严栩安的电话,他莫名其妙问我晚上想吃什么的时候我感到不对——他就这么空虚,急着要做我的大哥?
我只思考了三秒钟就明白过来,扔下台球杆去和他见面,问是谁对他说了什么。
他对我讲实话,是我妈妈在机场打电话给他,拜托他照顾我。
我妈妈真能做出这种事,我不怎么意外。她自我中心,又要假装面面俱到,同时还理所当然地认为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这是一个白痴美人才能享有的天赋,总让我无比羡慕。
但在严栩安面前我也有一点得天独厚的优势,我也能享受当个小孩才能有的好处。小孩天生要被爱护,假装懂事的小孩更要。
我说没关系,你不用因为我妈妈照顾我。语气里六分懂事三分委屈一分求救——真过分,原来你不是自己要对我好,都是因为我妈妈。
严栩安好像被我顺利骗到,马上说不是这样,你一个人回国我也觉得不那么合适……你现在一个人住?住在哪里?
他带我去吃牛排饭,甚至还要讨好地为我点冰淇淋,温柔沉重地就好像世上除了他,再也没有人会为我点冰淇淋一样。然后他送我回家,我住的是我九岁之前和妈妈一起住的房子。我回国之前就已经叫人打扫过,现在地面比我的脸还要干净。
房子位于市中心,十九层,有安全门和地下车库,门口餐厅外卖一应俱全,没有半点不好,好到没有理由让我或者他说出住到他那里这句话。
我让他进来,说我这里没有茶,也没有开水壶,所以泡不了茶,你喝不喝可乐?
我打开冰箱,拿一瓶可乐递给他。他接了,没打算喝,只拿在手里。
他应该回去了,一个大忙人,我和我妈妈两个人联手耽误掉他太多时间,他现在只有空做个站在玄关的客人,苦思冥想着要怎么告诉我南瓜马车正在楼下等他。
他问我:“下周三是我的公开课,你要不要……”
他居然又问我一次,是不是我上次答应要去却没有露面让他失望了。
“嗯?”他在等我回答。满脸的天真和期待。
我竟然因此生出了一点真实的愧疚,我怎么能放他这样的人鸽子?我差一点就要对他道歉了,对不起,我只是临时——
当然我还是没道歉,只是假装检查我的schedule。“……下周三?”
“下周三,下午第二节课。”
“好啊。”和我的声音落下完全同步的,他脸上绽出一个笑。“真的?”
“嗯,下周三。”
他走后,我站在玄关咂摸着他好久,就好像他留下一个影子在这里供我反刍。像一团浓郁的奶油,腻着我的嗓子眼。我站在那里发呆,视线在地板上游移。
事实上我并不能完整地回忆起严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