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轻,床帷间响起少年低低的声音:“爹爹。娘亲说的是真的吗?”
声音很闷。
他怎么敢相信,外人口中说,他爹娘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在娘亲口中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他怎么敢相信,这么爱他的爹爹,……原来曾经抛弃他和他娘亲。
他怎么敢相信。
他怎么能接受好不容易他也?有娘亲了,却?没有办法团圆美满。
他怎么能接受好不容易得?到的,重新再一次失去呢?
每一桩每一件,他都没有办法接受。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十六岁了,他应该能独当一面,未来才能继承江山社稷。
可他还是很难过。
他已用了一整夜一整日想让自己?想开一点?,告诉自己?,无论从前怎么样,那?毕竟都过去了。今时今日,更应把握当下才对。
但?是他想不开。
话音一落,即墨浔身形一顿。
殿门微开一个口子,月光从那?里泻进来,即墨浔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爹爹他转过身回来,三步并两步到了床边,猝不及防中,重重地抱住了自己?。
痛哭出声。
“煌儿……。”他嗓音哑得?厉害,轻声续道,“爹爹从前对不起你娘。悔过的时候,已经后悔莫及。以后,你要对她?好。她?怀你的时候,很不容易。……不要自责,错的都是爹爹,你是无辜的,你娘不会恨你。”
——
承明殿夜里很静,熟悉的布置尘封未动?,十六年前是什么样子,今日还是什么样子。
稚陵有些困意,和衣躺到床上,今夜的月亮便从窗棂里照进来。没有夜明珠在旁,夤夜里只余下了薄薄月光。
她?翻了个身。
没有夜明珠在侧,反倒有一些不习惯了。她?揉了揉眼睛,心想,要早一些习惯才好——最好早一些习惯她?的世界没有即墨浔才好。
没有他在,一切风平浪静。
泓绿悄悄立在了窗外头?向里看,看了一阵,想着稚陵大约睡着了,便转身准备也?歇息去,谁知一转头?在长廊上迎面撞见了一个人。
她?诧异了一下,正要行礼,对方拦着她?,轻声地问她?:“姑姑。……娘,她?,她?今日怎么样?”
一袭玄袍,袍上绣着银色的花枝。少年遥遥隔窗看去,什么也?看不到,陷在回廊阴影里的脸庞似乎暗淡了一下。
距离那?一夜的事情,已经过了三四日。
即墨煌每日明着过来探望,娘亲都说不见,他便只好央求泓绿,夜里给他开个方便之门,让他能远远看一眼的好。
泓绿暗自酸楚,这件事上,殿下到底是无辜的——可娘娘她?,她?不肯见也?有不肯见的好,省得?看到孩子,生?了什么舍不得?离开的心,不如从开始便没有留什么希望。
泓绿轻声回道:“殿下放心,娘娘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