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浔顿了顿,“让她进来找吧。”说着起身预备出殿门用晚膳,迈出青玉案后。
适逢掌灯的宫人点上新烛,殿中亮起来,一下子照出地毯上一支莹润泛光的白玉钗。
原来掉在了地毯缝隙间。
吴有禄也立即瞧见了,忙地要弯腰去捡,谁知即墨浔已自己捡起来,眉头一蹙:“这不是……”
吴有禄道:“这似乎是裴婕妤的钗。”
即墨浔将那支钗握在手里,微微垂眼,略有不解。
程绣得准进殿来,行了礼,目光悄悄在地面上搜索着,即墨浔问她:“是这支白玉钗?”
他摊开手心,白玉钗赫然躺着,程绣连忙喜道:“回陛下,正是它!”她伸手要拿,即墨浔却合上了手,嗓音沉沉:“这是你的?”
程绣眨了眨眼,望着面前眉目清峻的帝王,漆黑狭长的眼睛,仿佛没什么波澜一样地望她。她老实说:“不是臣妾的,是裴姐姐的。臣妾听她说丢了钗子,似在明光殿,就替裴姐姐来取。”
“她自己的东西,为何叫你来取?”
程绣尚不知下午即墨浔跟稚陵之间说了什么,她自己全然一片好心,回道:“陛下,臣妾刚刚去看裴姐姐,她病得又厉害了些,卧病在床,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宜出行。明光殿是军政要地,宫人们进不来,臣妾便主动说替裴姐姐来找。”
“什么叫‘又’病了?”他漆黑眼里微微一闪,扫了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吴有禄,吴有禄忙地说道:“陛下,老奴也不知此事。”
程绣愣了愣:“陛下不知?三日前,裴姐姐忽然发了高热,一直有些反复。臣妾刚刚去看她时,好像比那日烧得还厉害了。”
她没听到即墨浔的动静,补了一句:“许是裴姐姐忘了告诉陛下了。”
半晌,她只听到即墨浔微沉的呼吸声:“……她不是忘了。”
说着立即大步出了殿门,吴有禄在后头追他不及,直叫他:“陛下,陛下去哪里?晚膳已备好了!”
程绣在后头说:“陛下,钗、钗子给臣妾吧?”但已看不到人影。
——
泓绿又端来了药。
她轻声唤醒床帷里躺着的她家娘娘,撩开了帷帐,烛火明灭里,只见稚陵脸色苍白,缓缓睁开了乌黑双眸,费力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她端来的药碗,轻声叹息。
乌黑如墨的长发垂在肩前背后,她抬手撩到耳后,并不想喝,叫她先放在床头小几上,问她:“程婕妤回来了么?”
泓绿依言放下药碗,回道:“娘娘,程婕妤会不会不认得那支钗子模样……?”
稚陵掩着唇角咳嗽了一阵,咳得厉害,好半晌,才平复下来,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泓绿说:“娘娘素日里只爱戴着它,是有什么意义在么?”
稚陵垂眸笑了笑,嗓音略哑,掺着些怀惘:“它是我母亲的遗物。”
泓绿惊了惊:“啊……奴婢失言了。……”
稚陵只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怪她。
母亲给她簪上白玉钗,把她送到了即墨浔的枕边,就投江自尽了。
母亲望她好好活下去,她便要好好活下去。
思及此,她转过脸望着搁在床头小几上的药碗,心里叹息,那么,这样苦的药……逃避不了,还是得喝的。
她端着药碗,正想说让泓绿她们都退下。她已知道自己喝药时的模样太狼狈,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失态。
泓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