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出车祸的地方就在柏林周边,孟奂因要在英国帮忙处理文件,便没有去,但江慎在国的紧急联系人是公司这边的电话,得知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赶到柏林,那时江慎经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清理完伤口后,江慎被推出来,他一条腿骨折了,背上还有许多刮伤,额头被包扎了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过看到孟奂时还有精神说话,只是过细微,只能凑近了到。
他说的是:“告诉他。”
晚了,经在来的路上了。
孟奂没搭话,江慎眨了眨眼睛,最终奈何不了『药』效来临的困意,很快睡了过去。
梦里江慎又回到了出车祸的那一刹那,身体还残留着钝痛的记忆,司机紧踩刹车的时候,江慎有些遗憾地想到可能没法陪傅眠过年了。
再一次睁眼,入眼是白茫茫的屋顶,白炽灯晃花了他的眼睛,看向处时晃出一个黑圈来,他动了动指头,『摸』到一只冰凉的。
“动。”喑哑艰涩的声音沉沉地砸到江慎心里。
“眠眠。”江慎转过头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傅眠似乎整夜没睡,脸上带着困倦,眼睛熬得通红,但看到江慎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带上了欣喜而忧伤的笑容。
“江慎,动。”傅眠起身摁住他,然后走出去跟门口的人说了么,不一会孟奂进来,里拎了一吃的东西。
傅眠把东西拿出来,将床摇起来,让江慎半躺着吃,江慎挣扎道:“我自来。”
“我喂你。”傅眠强势道。
江慎知道他在生气。
生江慎的气,生自的气,总是有理由的,提心吊胆的时间过去了,剩的就是浓浓的悔恨和怨气。
江慎不敢吱声,默默吃了东西,他刚醒来,吃不多少,傅眠没有勉强他,结果躺了没多久,他坐起身吐了出来。
傅眠早在医生的叮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在他说想吐的时候就拿出了盆。
吐完之后轻松了许多,他漱完口躺来,看着傅眠,小声道:“生气,我以后都会小心的。”
傅眠没有说话,只是很快眼泪簌簌地滚落来,江慎着急地想要用接住,只有指尖碰到了一滴,却似乎要灼伤了他。
那是后知后觉的害怕,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江慎,你不能死。”凡人在生死面前渺小了,傅眠伏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我的存在没有了任何的意,我不能死,也不能活。”
他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诅咒,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恶意,但江慎出了他掩藏在愤恨的痛苦。
他爱我。
他真的有在好好爱我。
江慎有些卑劣地想到,随即他又这份爱心痛起来,因他这一次让傅眠真的伤心了。
他慌忙地哄着他哭,又跟随他发重誓,他会在傅眠死后再死去,活着的人永远是最痛苦的一个,他不忍他再伤心。
林蓓和江近唐在守了江慎一天后就被傅眠强制去休息了,孟奂带他们去附近的酒店办入住,剩傅眠一个人守着江慎,第二天他才醒来。
夫妻俩其实也并没有怎么休息好,但总比一直守着的傅眠强一,等到两人重来到医院,想要换傅眠回去休息时,他想了想,没同意,说要陪着江慎度过这两天。
他这么说了,江慎也没说么,夫妻俩就不方便发表意见了,林蓓找人介绍了一个中国厨师,每天换着花样煲汤给两个孩子,江慎这情况未必能回国过年了,一家人干脆在德国租了个公寓。
国内的事情积攒了一大堆,江近唐只在德国待了三天,就回国帮江慎处理去了,林蓓留来陪着他俩,但英国是不过年的,该工作的还是要工作,在孟奂好几次拿着文件过来时,傅眠将汤碗重重地扔在了桌上。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
江慎把孟奂里的文件推开:“这些你看着处理吧。”
“公司里还有一些需要做决策的事……”孟奂委婉地提到,“总得有个人坐镇。”
傅眠深吸了一口,走过去牵住林蓓的:“妈妈。”
林蓓就知道他大概的想法了。
“你去吧,这几天我来守着他,让他好好休息。”林蓓拍了拍他的肩膀。
结婚的时候傅眠理所应当地得到了公司的一部分,换言之公司也是他的,即使他完全没有管理过任何企业。
“我去英国几天,会跟爸爸多通电话处理事情。”
江慎撇了撇嘴,不愿意他一个人去:“等我再休息两天,就能工作了。”
傅眠瞪了他一眼,让他乖乖噤声。
这个时候,只需要有个人站出来就行,坐镇公司,孟奂可以更好地发号施令。
傅眠跟着孟奂来到英国,随即开启了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堆积的邮件还没有完全处理完,但大部分只要看过江慎之前的处理方式也能模仿,需要决策的东西傅眠打电话给江近唐。
江近唐在国内并没有闲着,江慎出了车祸,一时半会回不去,大事上还得江近唐拿主意。
越是忙得焦头烂额,越是觉得自不够强大。
这几年在学校的象牙塔和家里的伊甸园里无拘无束的生活,早就没有了当初了生存而奔波的韧『性』,江慎给了他富足又快乐的一生,甚至考虑到了万一自死后,小橘子不想赡养父亲的情况,给傅眠准备了一大笔取之不竭的财富。
但这都是建立在江慎这几年的辛苦之上。
他舍不得。
每天处理完工作后,傅眠还要打电话过去,但不是给江慎,而是给医院的护工,询问江慎的恢复情况,还有心情状况,问完后挂了电话,指在江慎的号码上徘徊,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
除夕夜那天,傅眠还是赶了回去,在病房里陪江慎过年,宛四年前的场景,只是这次住院的人换了。
林蓓在给江慎盛饺子时,一不小心打碎了碗,她抚着胸口,一个劲地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妈妈,你坐着吧。”傅眠接过她里的勺子,重盛好,放在江慎面前。
电视里转播着越来越不好看的春晚,林蓓盯着看了好一会,眼角湿润道:“前几年眠眠生宝宝的时候就在过年,今年小慎住院也……苦尽甘来,妈妈只希望你们都健健康康的,以后吓我了。”
傅眠坐过去,抱住林蓓,无声地安慰她。
寒假即将结束时,傅眠带着江慎和林蓓回了国,江慎恢复得不错,回来时拄着拐杖,经可以走路了,傅眠一扶着他,一挽住林蓓,短短一个月,他瘦了一些,棱角变得稍微分明了些,脸上的最后一抹稚气消失了,忙碌的工作让他变得更加沉稳,笑起来时竟然真的有一丝江慎的老狐狸笑容。
在他们几个回来时,小橘子也被江近唐接了回来,一家人在年后终于团圆了,小橘子见到江慎后,『摸』了『摸』江慎打石膏的腿,嘴巴一耸一耸,难过地哭了起来。
“爸爸,不要受伤,疼。”
江慎坐在沙发上,只好把跪在地上抱着他腿的子单拎起来,没拎动,过了一个年,在人家沈家彭家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
傅眠噗嗤一笑,把小橘子带到墙角,在遍布笔痕的墙上又划了一道。
“宝宝长高了哦,再接再厉。”
“我要快快长大,把爸爸抱起来。”小橘子伸出双,夸张地比划了一。
江慎看着闹腾的一大一小,与坐在一旁喝茶的父母相视一笑。
大三后,傅眠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边准备考研,边开始辅修工管学,江慎虽然不想他忙碌,但也不会去阻挡他的脚步,因傅眠在自的领域发光发热的同时,还将自列入了未来的计划范围内,不仅仅是了并肩,而是了多帮他一。
多帮他一,他就能轻松一。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可以更多一。
最好他们两个,来自遥远的两个时空的星辰,在以前以后的一刻交汇,最终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