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 费伊就去了趟威尔逊家,将麦卡立什唯一的医生——班森请了过来。
可这番良苦用心却遭到了佩里的抵触,这孩子一听到说要给他检查身体,诊断他是否得了什么病, 立刻激烈反对:“我没得什么病呀, 姑妈, 你瞧,我的体格壮得像头牛,不需要特意做检查,快点儿让威尔逊先生回去吧。”
他认定自己得的是无可救药的绝症, 世上没有哪个医生可以救得了他,因此生怕被班森检查出来——一旦叫姑妈知晓自己得了绝症,一定会伤心得流眼泪的。
可惜费伊的态度非常坚决:“究竟有没有得病不是你说了算,是医生说了算,不管怎样, 你今天必须做这个检查。”
佩里坚决不从。
“过来, 佩里。”
“我不!”
“嘿,你这孩子,快点儿过来,别让我催第二遍。”
“就不过去, 没病干嘛要做检查,我不想做。”
“谁告诉你没病就不能做检查?”
班森劝说这个过分固执的男孩:“看在你姑妈这么为你操心的份上, 哪怕是为了宽她的心,你也应该听她的话。孩子,你知道她有多么爱你, 如果不能确认你的健康状况,她会一直挂在心里, 时刻为你担忧。”
佩里顽固不化。
他何尝不知道姑妈有多么爱他,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让姑妈晓得自己得绝症的事儿——怕她伤心,怕她难过,他爱姑妈就和姑妈爱他一样多。
长久的沉默传达着某种无声的抗拒,越是见到佩里摆出这幅姿态,费伊心中就越是担忧,干脆把这孩子按倒在椅子上,强行让他接受检查。
佩里立即挣扎起来,“放开我,姑妈,你这是在干嘛呀——别这么不讲理!”
“我就是这么不讲理。”费伊说。
任凭佩里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费伊太太干惯了农活,制服一个孩子就如摁倒一只小蚂蚁一样轻松。
在佩里乱叫乱嚷的抗议声中,班森镇定自如地戴上听诊器,先是听了听佩里的心跳,然后又扒了扒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头,摸了摸他的肚子,连那四条奋力挥舞的胳膊腿儿也没放过。
佩里渐渐不动了,他绝望地看着威尔逊先生,等待对方宣布那不幸的消息。
班森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给出结论:“我没看出这孩子有什么毛病,他活蹦乱跳,非常健康。”
活蹦乱跳,非常健康?
佩里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不敢相信威尔逊先生竟然没检查出他的绝症——他可是吞下了一整颗樱桃核,说不定那颗樱桃核已经发芽了!连这都看不出来,威尔逊先生指定是个庸医!
一时间,佩里的心情万分复杂,一半儿庆幸姑妈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事儿,这样她就不会伤心,另一半儿又不免哀叹自己的命运——看来自个儿注定要无声无息的死去,这是命运的安排,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认命接受,除此之外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