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儿,来阿翁这儿。”
颜愚低着头,怯怯的走到阿翁身边,颜异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儿子的脸,指头触到时,颜愚头下意识的向後一躲,反应过来,又怕阿翁生气,将脸贴了回来,
“阿翁…”
颜异鼻子一酸,轻捏了下儿子的手,
“你还记得孔叔叔不?”
察觉到熟悉的阿翁回来了,颜愚微微点头,
“记得。”
“你孔叔叔是圣人之後……”
“我们家也是圣人之後。”
颜愚诺诺答道,刻在骨子里的答案,从生下来到死去,他们都带着祖宗的印记。
“哈哈,是的!”颜异脸上闪过骄傲的光芒,将儿子拉得更近了些,“你孔叔叔的祖先,是我们祖先的先生。
但阿翁与你想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你的孔叔叔现在在哪吗?”
颜愚摇摇头,
“不知道,我都很久没见过孔叔叔了。”
“孔家族中居鲁地,孔安国他来京中任官,带着一部分族人来到了长安。後来~陛下迁孔氏巡行天下讲经,那麽一大家子人,现在还漂泊不定呢,连根都没了。”
颜愚似懂非懂的看向阿翁。
颜异继续道,
“人就是木,要扎在土里才能活,离了土就活不了了,我们家是高皇帝时被迁进,举足入京,生建皇陵,死侍皇陵,长陵与我们已分不开了。”
“阿翁,可此次的盗陵案是文皇帝的霸陵啊。”
颜异惊讶的看了儿子一眼,
“愚儿,你竟还能想到此处,但,还不明白,长陵和霸陵没什麽区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愚儿,阿翁对不住你,委屈你了。”
说着,颜异抱住儿子,竟埋头哭了起来,颜愚感觉到阿翁的泪水,打在自己後背上,懂事的反手抱住阿翁,也跟着哽咽道,
“阿翁,愚儿不怪您。”
颜异顿住,拍了拍儿子的後背,
“愚儿,你又长大一岁了。”
颜愚缓缓睁大眼睛。
…………………
宫内某处
两名脱光的小太监,捂住缺失的一处,瑟瑟发抖,寻常侍人都是睡得大通铺,但此处不同,单人一室,室内各处布置精美,
“拿开!阉都阉了,还挡着做什麽?!”
玉狗儿暴喝一声,面容狰狞,全然不似在刘据身边的样子,
两个小太监慢慢拿开手,将缺处现出,玉狗儿眼中闪过憎恶和激动混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下意识调了个坐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玉贵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两个小太监叩头不止,三两下就把额头磕破了,玉狗儿回望屋内,冷笑道,
“我被罚去甘泉宫,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就回不来了?
还把屋子收拾出来给那黄喜住,呵,却不知我仍是陛下身边最贴己的人!那黄喜人呢?!早就不知道被罚到哪里去了!”
玉狗儿声音更尖更利,每一句话都高出一个音调,说到最後,似尖啸一般,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玉狗儿满眼愤怒,
“小一,小二,你们两个当年连饭都吃不上,求着我磕头要收了你们,我把你们当亲儿子看,你们却这麽对我?!
我与你们说过没有!做人,就是要尽忠!你们连身子都缺了,再没有个忠字,与那路上的野狗有什麽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