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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因为皇帝早先有旨意,命荣贺带怀安给太后拜寿,因此怀安也有幸见到了凌晨四点的紫禁城。

来到寿康宫时,朝霞盈天,晨风微凉,琉璃宫灯璀璨,随处可见太监、宫人忙碌的身影。

怀安跟在祁王和王妃身后,屏息凝神,乖巧无比。

一路以来祁王都在数落荣贺,多向人家学一学,不要总像没毛的猴子一样不安分……

荣贺听得心里直翻白眼,他知道怀安不是装的,也不是怯生,而是怂的,生怕一言一行出差错,他爹兜不住。

于是荣贺十分大方的说:“怀安,你不要怕,你爹兜不住还有我爹。“

话音刚落,忽然“哎呦”一声,吃了一记爆栗。

这副情景被殿内的太后尽收眼底,祁王还没来得及训斥,只见宫人从殿中走出,请他们进去。

一番繁缛的礼节过后,太后将荣贺叫到身边,看到他额前一片绯红。

荣贺十分上道,挨着老太太告状:“太祖母,父王打我的头。”

太后翻了祁王一记白眼:“好啊,耍威风耍到哀家门前来了。”

祁王面上带笑,完全不似对亲爹那样战战兢兢,反而带着亲近之色向太后抱怨:“祖母,这孩子最近惹了不少是非,今天是祖母的大日子,孙儿提醒他注意分寸。”

太后果然喜笑颜开,冠下银白的鬓发都发着熠熠的光:“什么大日子,老太太一个,过一年少一年。”

此情此景,怀安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前一晚,老爹已经跟他讲明了祁王与太后的关系。

祁王兄妹还在宫里生活的时候,尤其是生母去逝,又

() 不被父皇待见的那段时间(),连太监宫女都敢随意欺辱他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太后得知了这件事,心疼他们,处处维护,这才使他们平安长大成人,后来出阁开府,也少不了太后的一力促成。

太后对后辈一向慈爱照拂,大抵这宫里除了皇帝以外,所有晚辈都对她心怀感激,由衷的亲近。

所以奶奶虽然不是亲奶奶,但对于祁王兄妹来说,却胜过亲爹。

太后上了年纪,老迈孤独,眼瞅着宫中一日胜似一日的物是人非,忽而感叹道:“如今除了几位公主,只有你们一家居京,曾孙辈上,也只有贺儿这一个,要是阿狸还在……”

太后所说的阿狸,就是荣贺夭折的妹妹,刚一下生弱的像只小狸猫,便取乳名阿狸,学百姓家取“贱名”以辟邪,谁知还是早早殁了。

荣贺目中已有泪光闪烁,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长辈主动提起妹妹。

祁王和王妃忙劝太后,大喜的日子,别想这些难过的事。

太后不忍扫了大伙儿的兴,强自调整情绪,恢复了笑容,将目光落在怀安身上:“诶?这个是谁家的孩子?”

怀安抬头,正撞上太后探询的目光。

祁王道:“回祖母,这是国子监司业沈聿之子,贺儿的玩伴,父皇见他乖巧懂事,命一并带来给太后祝寿。”

太后招手命他也过去,夸赞道:“好俊的孩子啊,爹娘该是何等的人品才貌?!”

怀安被夸的心花怒放,一整夜的紧张心情也烟消云散,笑嘻嘻的对太后说:“祝太后生辰吉乐,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小孩子诚挚而直白的祝福,远胜过满朝百官骈四俪六的贺表,太后本就喜爱孩子,此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坐在身边最近的位置。

正在说笑,太监通禀,圣驾到了。祁王一家便起身恭迎圣驾。

继母继子关系淡漠,皇帝来此祝寿也无非是为了尽孝道垂范天下臣民,殿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不自在起来。

幸而时人有生辰登高的习俗,每年太后寿辰,皇帝都会陪她去皇城内地势最高的五凤楼,俯瞰京城盛景,接受外臣命妇的参拜。

既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一行人便簇拥太后乘步辇出了寿康宫。

怀安混在人群里登上城楼,俯瞰飞檐斗拱的重叠宫殿,鳞次栉比的内城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车马,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

前世,他们一家人在暑假里陪着弟弟来考试,曾花60元门票参观过这座庄严的皇城,口若悬河的导游和摩肩接踵的游客在宫殿间往来穿梭。穿越时空,他又来到了这里,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皇帝看着脚下的巍峨殿宇和芸芸众生,极目远望,一时心胸开阔,舒畅无比。

忽然他看到了城南方向,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正在施工,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蔚为壮观。

国初对宅邸规格有严格的规定,这样规制的府邸,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的,因听说祁王府在翻修,又是

() 在权贵遍地的城南,皇帝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就是祁王府。

国库吃紧,即便是皇帝居住的寝宫,也有十年未曾修缮了,祁王向朝廷哭穷,工部居然拉开架势给他修建如此金碧辉煌的豪宅。

皇帝敏感多疑,见此情景,便开始疑心祁王与户部工部勾结,在他面前唱戏。

当即有些不悦,转问祁王:“你的宅子修好了吗?()”

祁王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父皇的话,还未动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没动工?”皇帝一指西南方向:“那是谁家的宅子?”

祁王一时答不上来,他平时深居简出,甚少与外臣交往,哪里知道京城各处的风貌人情。

“你说呢,贺儿?”皇帝看向荣贺,他心想小孩子总不会说谎。

荣贺展眼望去,不假思索道:“皇爷爷,那不是臣家,那是赵侍郎新建的府邸。”

皇帝咪起眼来,赵侍郎,赵宥。

四下唏嘘。

“你是如何知道的?”皇帝问。

“他的宅子距王府不远,坊间还有一首童谣呢。”荣贺道。

祁王佯做呵斥:“贺儿,圣驾面前不许胡说。”

“让他说。”皇帝的目光愈发冷冽。

荣贺小心的看看父王,又看看祖父,又看看太祖母。

“说罢,不用怕。”皇帝缓和了语气,鼓励道。

荣贺道:“小司徒,样样好,头顶乌纱大阔佬;阆苑琼楼三丈高,分文不用自己掏。”

“停!”皇帝面色铁青,忽然叫停,环视左右众人,在人群中发现另一个孩童:“你叫什么名字?”

“沈怀安。”怀安“怯生生”的回答。

祁王向皇帝解释:“是臣府上讲官沈聿的幼子。”

皇帝也不管他是谁家的孩子,只是微微颔首:“你接着背。”

怀安按捺住慌张的心神,接着荣贺的童谣背道:“金银横财来如潮,一日三顿皆佳肴;娇妾美婢怀中抱,夜夜笙歌乐淘淘,乐淘淘。”

怀安甚至唱出了韵律,再看左右众人,都已大惊失色。

所谓小司徒,就是户部侍郎的雅称。

这首童谣的来源自然是沈聿无疑,两个孩子顽皮引起的爆炸让他看到了契机,他已经蛰伏太久,不想在等下去了!

他将童谣散播出去,又命两个孩子背得滚瓜烂们熟,只为这一刻。

高台明镜,朗朗乾坤,将吴党的重要成员、朝廷的贪官巨蠹赵宥,拖到烈日之下,打入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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