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冰消，榆芽新绿。春分刚过，余寒未消，慈宁宫的院子里却早已摆上盛开的山茶花，姹紫嫣红，煞是美丽。

被拦在殿门前的秦徽若却无心欣赏。

慈宁宫院子四面开阔，风到了这儿几无遮挡，钻领透缝，冻煞人也。

秦徽若紧了紧披风，笑容不变，温声细语道：“不进去也好，我也担心扰了祖母的休息。”

拦下她主仆二人的高挑宫女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答话，愣了下。

秦徽若宛若未觉，继续道：“不过，我今儿过来，是来跟祖母辞行的。劳烦姐姐替我转告一声，我禀了父皇母妃，午后就出发去金山寺小住，为祖母和母妃祈福。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不能到祖母跟前尽孝了，望祖母见谅。”

宫女再次愣了下，迟疑道：“公主有心了……要不您再等等，待奴婢再进去——”问问。

秦徽若笑笑：“不用了，我出宫不过是小事，既然太医嘱咐了祖母静养，那就不必惊扰她老人家。回头祖母得空了，你提上一句便够了。”

名唤素采的宫女犹豫地看了眼后边，应下了：“三公主放心。”

秦徽若仿佛松了口气般，温声道：“那祖母便劳烦姐姐们多费心了。”

“那是奴婢该做的。”

秦徽若朝她点点头，带着侍女转身离开。

高挑宫女忙福身相送：“三公主慢走。”

秦徽若随意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高挑宫女目送这主仆三人出了宫门，返身钻进屋。

偷偷注意着的缥碧立马悄声禀报：“公主，素采姐姐进去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秦徽若叹了口气：“没怎么办。”

“啊？”缥碧不解，“就这么走吗？我们连太后娘娘都没见着啊……”

秦徽若摇头：“无事，我们来这一趟，表个心意就够了。”长久的印象，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的，慢慢来。

缥碧、退红面面相觑。

秦徽若却转了话题：“走吧，我们去找阿暄。”

阿暄，大名秦正暄，是秦徽若的同母胞弟，兄弟中行四，今年十一，早已从景福宫搬出来，跟着哥哥弟弟们住在皇子所，白日里在南书房上学，只有休沐日才会回景福宫。

因她打算去金山寺小住，少则半月，多则数月，特地求了父皇，让秦正暄今日回宫，跟她和母妃一起用午膳。

索性这会儿还早，她想去看看弟弟读书的情况。

缥碧不赞同：“您待会还得出宫，再绕这一大圈的，累着了怎么办？”

秦徽若坚持：“正是躺太多，才需要多走走，省——”

【信号搜索中……】

冰冷无波的嗓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秦徽若皱了皱眉，强笑道：“算了，走吧。”说着率先往前。

俩侍女无可奈何，只得跟上。

从慈宁宫到南书房，要么经过钟粹宫，要么穿行御花园。前者，秦徽若嫌膈应，后者，容易遇上散步逛园子的宫妃。

秦徽若选择绕道，走最远的一条路。

这条路比较偏僻，多是办事的太监嬷嬷走动，除了有些吵杂，安全性毋庸置疑，故而秦徽若走得很轻松，遇到凉亭长廊，还会坐下歇一歇，甚至还遇到几拨上前献殷勤的宫人。

倒是无需秦徽若应对，缥碧俩人就将人打发了。

直到皇子读书的殿宇出现在前方。

秦徽若还未说话呢，俩丫鬟都大松了口气。

缥碧抱怨道：“下回可不敢走这边了，瞧这一个个没规矩的。”

退红连连点头。

秦徽若哑然，正要说什么——

【信号锁定，监管系统开启】

异于往常的话语让秦徽若怔住，下意识停下来。

俩丫鬟诧异停步。

“公主？”

【叮！监管系统已开启，编号821796临时监管员就位。】

……什么乱七八糟的。

要赶快去金山寺才行。

秦徽若捏了捏眉心，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恐惧。

退红急忙搀扶住她，紧张问道：“公主可是累了？”

缥碧更是直接伸手给她揉太阳穴。

秦徽若回神，极力忽视脑海中不停出现的声音，轻轻推开她俩，温声道：“无事，走吧。”

退红很担心：“您最近总是头疼——”

左侧高墙外陡然传来一阵喝彩、口哨声。

秦徽若假装没听到退红的话，转头望向左侧，问：“那边是什么地方？怎的如此闹腾？”宫里规矩大，向来都是清静冷清的，谁敢这么放肆？

退红咽下到嘴的话，看看那堵墙，估摸着道：“那边应当是羽林卫的操练场吧？听说羽林右卫就安置在皇子所附近来着。”

秦徽若了然，道：“怪不得这般闹腾……走吧。”

缥碧俩人还想搀她，被她推开了。

俩丫头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嘴里还不停念叨，搅得秦徽若愈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