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姐姐,姐姐不用麻烦了,大了才好,等我长大了还能穿。”
冬末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李小暖的面颊,“姑娘不用这样客气,哪能让姑娘的衣服不合身不舒服的理儿?那要我们这些丫头是做什么用的?再说,老祖宗可是个讲究的,要是看到姑娘身上的衣服有一丝不合适的地方,姑娘要吃挂落,我可是要挨板子的,往后姑娘记着,去见老祖宗前,一定要收拾的整齐利落了才行呢。”
冬末一边说着,一边利落的铺好了床褥,侍候着李小暖躺好,替她掖了掖被角,笑着说道:“姑娘睡吧,我改好了衣服,就睡在姑娘床前,姑娘夜里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就是。”
李小暖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冬末放下帐子,举着灯烛转到外间做针线去了。
李小暖静静的躺在床上,手指在干爽温暖的被褥间慢慢滑动着,这是细麻布被子,古家死了家主,和她一样,正戴着斩衰重丧,连这样细致的麻布,都有些过了,规矩和世情,总是差了很多步。
古志恒古大人,李老夫人的独养儿子,天禧十二年丙寅科状元,陇州知州,渎职自缢,留下两女一子。
关于古家,李小暖知道的只有这些,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老夫人和那个舅母。
李小暖父母两家人丁单薄,纵有那么一两个不远不近的亲戚,听魏嬷嬷的意思,境况也都不好,李小暖又是这样一幅好皮囊,若落到略差些的亲戚手里,还不知道下场如何呢。
若是能留在古家,在这样的人家长大,平日里用些心,小意着些讨着老夫人和周夫人欢心,等大了,再留心着找户合适的好人家嫁了,于古家也不过就是准备几样小嫁妆,于她,这生活可就是天渊之别了。
李小暖慢慢盘算着,渐渐迷糊着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寅末卯初,天刚蒙蒙亮,破晓的晨光透进窗棂,洒在粗布帐子上,唤醒了李小暖。
李小暖睁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传来极轻微的门枢吱拗声,脚步轻轻的落地声,扫帚扫在地上的沙沙声,泼水的哗哗声,各种声音极轻微而节奏分明,这是外面粗使的丫头婆子起来洒扫庭院了。
李小暖躺在床上,看着帐子上晨光的移动,推算着时辰,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床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冬末起来了,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有极轻的脚步声进了屋。
“放这里吧。”
是冬末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东西声音闷闷的碰到了地面,脚步声出去了。
不大会儿,冬末轻快的脚步声往床边移过来,李小暖轻轻闭上了眼睛,冬末掀起帐子,李小暖睁开眼睛看着她,绽放出满脸笑容来,冬末也跟着露出笑容来,一边挂着帐子,一边带着笑说道:“姑娘醒了,夜里睡得好不好?我听姑娘一夜也没什么动静,想是睡得极安稳。”
李小暖坐了起来,仰头看着冬末,笑盈盈的点着头,细声细气的说道:“睡得舒服极了,姐姐睡得好不好?”
冬末挂好帐子,转身拿着个黑漆马桶放到床前,笑着说道:“这屋里没有净房,姑娘且将就些,就在这里吧。”
李小暖乖巧的点着头,不等冬末侍候,自己下了床,拖着鞋子走到马桶边,马桶里已经放了厚厚的一层香木屑,散发着微微有些浓郁的香味。
冬末手脚利落的侍候着李小暖净了身,把盖上盖子的马桶端出去交给粗使婆子,回来取了衣服,侍候着李小暖穿好,小丫头已经送了热水、沤壶、棉帕、青盐进来,李小暖用青盐擦了牙,洗漱干净,冬末给她通了头发,只几下就绾了两个漂亮的抓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