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长发男子站在一排排棺椁前,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死亡也需要证明,伊西丝才会一次次寻找丈夫的尸体。有了尸体,有了盛大的葬礼和坟墓,死亡这件事才可以让人信服。”
他们继续向前走,还有一套泛黄的纸莎草长卷,插图部分是冥王的审判。“这是重生前的最后一次审判。奥西里斯神面前的是一座天平,用于称量死者的心脏,只有纯洁无瑕的灵魂才能通过审判,前往永恒的天堂芦苇原,获得第二次生命;否则就会被怪兽吃掉,万劫不复。”萨尔微笑。“当然那些条件太苛刻了,也衍生出很多作弊的小咒语。”
尤里安看得入神,抬头时发现萨尔的目光正在等待,然后在对视后移开。萨尔仿佛一个真正的向导,等他跟上便收回旗子,走向下一个地点。
他们随意行走着,距离已经很近,却没有刻意的痕迹。他们的手仿佛在进行一种古老的游戏,总在即将触碰的时候错开。
“我想,说谎也是罪孽的一种吧。”尤里安故意看着他的向导说。
“当然。”萨尔不以为意。“我可不敢说自己是个好人。但这也没什么妨碍。反正您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和您相处让我觉得轻松。”
萨尔非常清楚,尤里安眼前没有人可以装神弄鬼,没有拆穿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不过反过来,萨尔也不必为争取对方的信任而做出任何辩解。
尤里安缓缓抬头,一片漆黑中展柜的玻璃上映着萨尔的脸,就像夜雾下的海面升起一轮圆月;缥缈的倒影看上去不像是来自背后,而是神秘的对面。他微微侧身,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逐渐与自己的面容相融,精美容纳下平淡,平凡中挣脱出非凡,就像印戳和印章,亡灵和面具。两张面庞难分彼此,又相互涌动,重影显示出萨尔疏离的一面,也显示出自己鲜活的一面。
谁也没有开口,他们是并肩的两只兽,下一秒只能开始撕咬或者拥抱。黑暗像是夜晚的河水,模糊一切的距离,笼罩着人们,像一种原始而冰冷的赤裸。尤里安陡然转身。
他们之间每一次照面,都有一种相遇的感觉。萨尔怔然地抖一下上唇,开合的唇峰就像一片睡莲花瓣垂落在水面,他甚至没有完全在看对方。“尤里安。”他轻声呼唤。
那一瞬间尤里安无法思考。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幽闭多年的古井,困在淤泥深处的他听到一点落水的回声,才知道黑暗并不是干涸。四千年沉默的神祇和三千年死者的诅咒为他作证。他曾经粉碎,但此刻他是完整的,尤里安。
萨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突然靠近,然后押着手腕扣在附近墙面的拐角。尤里安修长俊美的身形如同日蚀,笼罩在他面前。萨尔背嵴抵着坚硬的墙面,被迫抬头与之对视。
“被我突然靠近,你为什么没有闪避?”尤里安的目光紧紧钉着萨尔面部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你受过训练。”他嗓音低哑。
又来了,这位主顾乐此不疲的小游戏。为了报酬萨尔只能配合下去。“先生,您怎么了。”萨尔顺从地苦笑。“这里是E地,不是罗马海和平的北岸。我们都是看着坦克和土枪长大的。我没有骗您,也没有这个必要,您都看得出来。”
对方的目光的怀疑被某种压抑的失落取代。进和退都是死路。萨尔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胆大。他腾出自由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瘦削的脸侧。尤里安锋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茫然。
他们已经靠得太近,因为不经意的玩笑,和反反复复的试探。对他人理解得太透彻近乎危险。腕骨上的手掌没有松开的意思,膝盖有意无意在他腿面瑟瑟擦过,就像撒哈拉无情的热风。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