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嘴唇翕动,正要出声说明,贺知行却抢在他之前开口,语气比方才严肃许多,“方霁。”
人对于自己的姓名,怀有一种根植于本能的奇妙感应,譬如在课堂上突然被点到时的紧张,在被爱人轻唤时的那份心悸。
与上回夜里听到贺知行喊自己名字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陌生的茫然令方霁一愣,紧接着听到贺知行不容拒绝道:“听话,定位发我。”
不是在向他征求同意,也不是商量。如同夏末的雨从窗口飘了进来,沾湿脸颊,却拂去了烦躁与不安,叫人讨厌不起来。
心跳在陷入短暂安静的通话中越来越快。
少顷,方霁陡然回神,为自己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是滚下来的时候一块砸坏了脑子吗?
应该只是单纯的吊桥效应,他不可能对贺知行这家伙有什么好感。
“方霁?”贺知行没有等到回答,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方霁闻言头皮发麻,就差起一身鸡皮疙瘩,“别叫了。”最终还是给他发了定位过去。
不料消息刚显示在聊天框,他的手机屏幕便骤然一黑,彻底没电关机了。
方霁:“……”
他果然不该对老天爷抱有什么信任。
此刻的雨下得并不大,丝丝如线,落在身上只剩下凉意。方霁抬手捂住了连眼睫毛都挂着雨珠的双眼,唇边勾勒出一抹苦笑。
靠,管他究竟是不是吊桥效应。
贺知行,老子这是第一次将性命托给另一个人。
你要是敢不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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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左手可以自如动弹,其余部位哪怕最轻微的使力,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宛如脆弱的骨架构筑在刀尖之上,下一秒就要悉数劈断,叫方霁不敢再轻易尝试。
身体的剧痛加上环境的湿冷,令方霁就算想晕死过去也不行,唇色却逐渐流失。
时间在方霁这变得模糊不清,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可能是十几分钟,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更久。
一束强烈的白光猝不及防打了过来,如同照进深渊中带着救赎的希望。
方霁下意识抬起左手挡了一下,当脚步声停在面前,他也终于看清了来人。
贺知行蹲下身,浑身狼狈,那张俊脸上是方霁前所未见的紧张,全然不像在商业上与他争锋相对的人该露出的神情。
“为什么后面又不接电话了?”贺知行脸色难看地问道。
方霁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说出如此渣男的发言:“呃……我说我手机刚好没电了,你信吗?”
贺知行没吭声了,不知道信没信。
方霁注意到他穿的既不是专门的攀登服,也不是平常的休闲装,而是在这深山老林中显得十分突兀的黑色西装。
这人该不会是从公司出来的?
“能动吗?”贺知行问。
“不太能。”方霁如实道。
贺知行没有贸然移动他,将手电筒拿在手上,先检查了他身上的情况,没有大出血的地方,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有不少划伤。右脚脚踝最严重,肿胀得跟个馒头似的,甚至呈现一种诡异的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