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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谈智渊撤回那只犯罪之手,煞有介事抚摸无名指的戒指,那还是前一段婚姻的印迹。他一团和气笑道:“阿之别紧张,我就跟小徐开个玩笑。这不小艾刚手术,身体不好,现在又住榕庭居,她那么喜欢孩子,小金子去家里玩,小徐可以兼职做做饭扫扫地,一举两得。”

谈智渊口中的艾觅贞刚做了流产手术,痛失香火,谈家范围里人尽皆知,却又谁都当不知道,就跟她敏感的身份一样。

谈韵之厉色凛然:“就算她同意,东家也不能同意。难道小徐嫌弃我家工资开得少吗?”

以前在仙姬坡单挑奇葩亲戚,没输过一回阵,其实她还有九成功力没使出,小东家要是拿她给亲族兄弟献祭,一会她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暂时默默配合道:“没有啊,现在工作挺饱和,我对工资也满意。”

谈智渊起身缓缓将绒布椅子送回桌底,双手插兜,满面带笑:“小徐年纪应该跟小艾差不多吧,同龄人有话说,多相处解解闷也挺好,带孩子多累啊,没个说话的人怎么行。——回头我问一下你爸的意思。”

最后一句显然把谈韵之降权,只有谈礼同才配得上“东家”两字。

谈韵之生硬地说:“不必,我不同意,小徐也不能同意。带孩子挺累,不想让她为闲人杂事费心。”

此时话题中的另一主角艾觅贞登场,亲昵挽过谈智渊的臂弯,一副纤手莹润细腻,泛着清香,显然刚上洗手间洗手后又特地擦了护手霜。

“我看小徐那么朴素,瞧着也不像我这种整天没事干,只爱逛街剁手买买买的人。你呀,就别折腾人家了,让她好好带娃吧。”

谈智渊把戏做足,拦住艾觅贞肩头,一根手指半宠溺半威吓虚点她鼻梁,“就知道你最败家!今天又买了什么好东西,我的手机提示短信就没停过。”

艾觅贞娇声道:“女人会花钱,男人才有挣钱的动力嘛。”

从艾觅贞吱声开始,谈韵之就抱起胳膊,旁观这对半路鸳鸯演戏,周围的人也差不多相同反应。

谈嘉秧往大门伸手,不耐烦哼唧,想回家了。徐方亭同步蹿起烦躁,加上被侵犯和看戏的恶心,只想给谈智渊爆拳,像打地鼠一样打进土洞。

艾觅贞又说:“老公,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吧。”

谈智渊飘忽忽地点头,仿佛真喝醉了。

“等下——”谈韵之抱臂的姿势半松开,右手随意摩擦左手指关节,好像再酝酿拳击动作,“哥,你得给小徐道个歉吧。”

“我道歉?”谈智渊指着自己,“我道什么歉啊?”

“你自己清楚。”

“喝多了,我什么也记不清楚。”谈智渊当真醉意熏脑般,吊儿郎当一笑,“她谁啊?一个小保姆也配让我道歉?”

谈韵之腕骨青筋暴突,抡拳过肩,眼看就要砸出去——

有人横插而入,以身作盾拦住他。

“谈韵之,你够了!”谈礼同醉意给亲族情谊驱散,依旧强撑在外的家长面子。

“你走开,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父亲的胳膊肘往外拐更添一把怒火,谈韵之抬手要拨开他。

而谈智渊携着躲他身后的艾觅贞,悄然往大门方向走,半路回眸抬手,从额角敬礼,不正经的笑容在醉意中更显嚣张:“阿弟,我今晚喝多了。”

谈礼同使劲往谈韵之胸膛鼓劲,将他弹出一步。

“你想干什么,他是你哥!”

谈韵之怒目而视:“然后呢,他都欺负都我头上了!”

其他亲戚闻声而来,七嘴八舌说和。

有人骂道:“阿之,你不要跟那只乡下来的骚狐狸计较,不是一个层次,不值得。”

另一人顺着思路附和:“对啊,要不是阿嫂实在忍不下智渊,哪还轮得到她上位。”

“就是!证还没领,酒席没摆,就把人领家里来,我看这个智渊也是不太会办事,他人就这样,不是一天两天。”

“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损失,不如就这样算了,和气生财,终归是亲兄弟。”

谈家这般乡豪靠投胎和政策红利吃饭,平日斗鸡走狗,正经书没读过几本,谈韵之是仅有两个高材生之一——另外一个是他亲姐谈润琮——所以虽然年幼,各亲戚依然让他几分面子,说不定以后谈韵之飞黄腾达,他们也可以进大树底下乘凉。

如今僵局的根源应该在谈润琮,谈智渊虽取“才智渊博”一意,从小学习却被谈润琮碾压,最后只混了一个专科。

而谈润琮一路辉煌,哪知在婚姻上失败而终,谈智渊才算扳回一局,哪知没几年又被谈韵之压了风头。

谈韵之年轻气盛,恃宠而骄,也撂下狠话:“他现在敢拔毛,以后就敢往我头上撒尿。这账迟早要算清楚!”

谈韵之回头找今晚的主角,徐方亭却像给配角在场外转悠,陪着谈嘉秧一个一个地看墙脚的“安全出口”指示灯。

徐方亭从亲戚围上来那会便悄悄退场,敌方已撤退,缺乏攻击目标,其他人评价无关痛痒。

她重新抱起谈嘉秧,迎接他的目光。但谈韵之一来不可能替谈智渊道歉,二来已经表达过立场,三来结局无法令人满意,只能同样沉默以对。

沉默持续到榕庭居,谈韵之向谈礼同爆发了。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要懦弱你自己懦弱,妈和姐都是这么被你气走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会谈礼同要解酒,有更充分的理由蜡在宝贝茶台边,烧水壶往出水口一撴,吵架的声音像滚水:“幼稚!冲动!就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你十八岁还是八岁啊!情商还没房子多!”

“他那种天天把谈嘉秧喊成小金子的人,你奢望他能有多少尊重?依我看,就该把他揍得嘴巴张不开才顶事。”

谈礼同拄着膝头,瞪他一眼:“你别乱搞,玩阴公你玩不过他。等下你把自己搞进去吃国家饭,谈嘉秧真要姓金了。”

谈礼同觑着徐方亭抱谈嘉秧进房间,迫不及待压低声骂一句:“为了一个小保姆,至于吗你!那么点眼光,看不懂你!”

谈韵之的确给谈智渊的阴公论唬住,没错,现在肩上多出一份责任,不能像阿飞肆意妄为。

然而谈礼同下一句话,顷刻间又点燃他的怒火:“没准人家你情我愿,故意做做样子给你看,你又没谈过恋爱,你懂什么。没准你还妨碍别人好事,真是自作多情。”

“谈礼同,你有毛病赶紧吃药!”

谈韵之扔下这句话,转身咚咚跑上楼,刚咚到转角,又两级做一跨跳下来。

他跑进徐方亭的房间——虽说是她的房间,却像奶奶的房间,可以肆意在里面疯耍却不好挨骂,实际上隐私空间少得可怜,谈礼同的话又叫他心头一突,说不定徐方亭哪一刻会为诱惑动摇。

徐方亭找出谈嘉秧的衣服,准备给他洗澡,像今晚的意外不曾发生过。

谈韵之想靠在门口说话,又不想给谈礼同听见,索性入内关门,把谈礼同那句冷笑一同拦在门外。

“你、还好吧?”

徐方亭匆匆扫了他一眼,平淡道:“没事。”

谈韵之走进床边,说:“你想骂就骂吧,我不会跟他告状。”

徐方亭轻轻把衣服扔床上,直起身抱臂,咬了咬下唇,又拨开额前散发。

“今晚要是在偏僻的地方,他没准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我知道,”谈韵之急切表达立场,听起来倒像肯定她会遇险,立刻又补充道,“他就是这种人。”

“万一,我是说万一,”徐方亭看着他的眼睛,“我要出碰上麻烦,你能不能直接把我工资打给我妈?”

徐方亭遗言般的交代,比刚才肩膀上的责任更沉重,谈韵之心里掠过一丝惶恐,叫道:“你说什么呢!不许说这样的话!”

徐方亭也扬起声调:“什么说什么,小东家,难道到那时候你还想赖工资吗?还有良心吗?”

谈韵之急道:“什么‘到那时候’,不会有‘那种时候’,你想也不要想。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徐方亭似乎不为他的诺言所动,淡淡地说:“其实谁也说不准。”

“你就是不相信我——!”

徐方亭被他的焦虑传染,急切辩解:“没有,我不是不相信你。”

谈韵之瞪了她一眼,像在指责:你就是。

徐方亭轻轻一叹:“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以前仙姬坡——我家的村子——小卖部一直是个中年大叔看铺子,有天来了一个大概初中毕业的男的,我跟我闺蜜好奇就经常去那里晃,后来搭上几句话——那时候大概四五年级。最后一次不知道说了什么激怒他,他突然拿胳膊箍住我脖子,吓死我们,还好后面给挣脱了。”

谈韵之追问:“再后来呢?”

徐方亭最后从衣篮子翻出谈嘉秧的浴巾,抖摊在床上,“没有后来啊,从那之后我们不再去那个小卖部而已,我们也不敢跟家里说,怕被骂‘谁叫你们那么积极去勾搭陌生人’之类。”

她朝谈嘉秧拍拍手,“谈嘉秧,洗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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