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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

“把蜡烛熄了,过来躺下。”

楚熹是真不怕仇七对她做什么,但凡仇七想对她做点什么,都不会把被褥铺的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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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熹脚抵着窗台,头挨着炕沿,突然意识到这炕短的离谱,借着幽幽的月光,侧过身去看仇七,他果然蜷缩着一双长腿,被盖在他身上,像一座小山似的。

“仇七。”

“嗯……”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仇七沉默了良久,轻轻说:“好。”

楚熹想给他取一个有寓意名字,在脑海中不断翻找从前学过的诗句,都感觉不适合仇七。

仇七该叫什么?

仇满仓,求满仓,他肯定喜欢,就是未免太土了,还不如仇七这名号喊出去霸气。

嗯……再土也土不过薛添丁。

楚熹决定,下次见到薛进就喊他薛添丁,让薛添丁像老爹的楚貔貅一样,传遍大江南北。

“有人。”

“嗯?仇友仁是不是太虚伪啦?”

仇七笑了一声,又压低嗓道:“外面有人。”

楚熹立即反应过来:“是屠老六派人来听墙角,看我们有没有洞房?”

“或许,或许是。”

“哼。”

楚熹清清喉咙,突然小声叫起来。

仇七头皮都麻了,颤着声问:“你,做什么……”

“屠老六要知道我们俩没洞房,再叫我嫁给别人怎么办?”楚熹飞快的说完,又“嗯嗯啊啊”的继续叫。

仇七那边彻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楚熹觉得他太安静了,光自己叫有点假:“你也哼两声呀。”

“不,不要……”

“这该是我的台词。”楚熹活学活用,让叫声更丰富多彩,层次分明。

仇七原本以为,西北王薛进,合临谢燕平,陆家双生子,那些都是她随口胡扯的,现下终于相信了,心里阵阵的泛酸。

叫了半响,楚熹喘口气道:“好累啊。”

“……差不多了。”

“我还不是为了让你有面子,怎么也得一个时辰起步啊。”

“不,用。”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楚熹就有始有终的进入到最后阶段,而后紧紧闭上嘴巴。

不多时,屋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楚熹感觉那人走远了,才冷哼着道:“还非得听完,真不要脸。”

仇七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很压抑克制,似乎在这间屋子里凭空消失。

楚熹看着那座纹丝不动的小山包,不由问:“你……为什么不碰我呀?你有喜欢的女子了?”

仇七背对着她,声音有些哑:“没,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也,配不起你。”

楚熹真想,真想让薛添丁过来听一听。

狗日的薛添丁,嘴上“啊我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心里准是“为了安阳牺牲色相我受苦了”。

妈的,想想就来气。

等她再见到薛进,一定要好好跟薛进讲讲今晚的事,让薛进知道自己演技有多不接地气!多脱离人民群众!

“其实,你挺好的,只可惜我已经和谢燕平定亲了。”

“嗯……”

“哎,睡觉吧,好困啊。”

小山包动了一下。

仇七说:“你还没给我取名字。”

“对呀,差点给忘记了。”楚熹笑了一声道:“叫仇阳如何?”

“仇阳……”

“仇阳,是天上的太阳,春日载阳,有鸣仓庚,意思是春日里阳光暖意融融,黄鹂鸟宛转悠扬的唱着歌,虽然身在土匪窝,命攥在别人手里,但昨日在你背上,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很舒服,很惬意,不管你信与不信,这是我的真心话。”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仇阳,是天上的太阳。

“你不喜欢吗?你要不喜欢的话,我还有一个,这个你保准会……”

“我喜欢。”

“啊,那就好。”

楚熹没来得及说出“求满仓”。

也万幸她没说出“求满仓”,否则未来在辉瑜十二州赫赫有名的战将仇阳,将拥有一个极难让人叫出口的名号。

一夜无话,时至天明。

楚熹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到底年轻人,火力旺盛,一觉睡得口干舌燥,眼皮也黏糊糊的睁不开,她想喊仇七给她倒杯水喝,名字到嘴边,又急急咽回去,抻长声唤道:“仇阳——”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几乎立刻就到了跟前:“怎么了?”

“我渴,想喝水。”

“好。”

仇阳给她倒了一碗水过来,楚熹迷迷糊糊的喝了两口,睁开一只眼睛,往碗里看,那碗里是黄澄澄的绿茶,每根茶叶都是完整的,密密匝匝铺在碗底。

“我在院里劈柴,你有事就叫我。”

“你忙你的,我也没什么事。”

“不,你只管叫我就行。”

楚熹笑了,点点头。

一整个上午,仇阳就待在院子里,楚熹喊他的名字,他才会进屋。

“仇阳!墙上有虫子!”

“仇阳——我饿——”

“仇阳,仇阳,茅房在哪呀?”

“仇阳!这茅房太脏了!”

楚熹起初喊他的名字还得迟疑一下,越叫越顺口,都把仇七给忘到了脑后。

但出了这扇门,仇阳还是那个没有名字的仇七。

……

谢燕平苦等两日,舟凤帝军仍了无音信。

倒是合临来人传话,沂都已然稳握锡州矿山,朝廷颓势无可挽回,让他早下决断。

显然,谢城主放弃了与安阳的结盟,接受了陆广宁的示好。

这是楚熹被抓进蟠龙寨的第七日。

屠老六耐心快到了尽头。

合临将士的耐心也要到了尽头。

不知是谁把沂都愿意出兵合临的消息传到了将士们耳中,将士们面上不显,背地里却怨声载道。

那沂都十五万精兵强将,愿意庇护合临,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他们城主公子竟然还三番两次的推脱,西北军眼看着就要打进合州,他们还在这,还在这……

再难听的话,那些将士们倒也说不出口了。

可谢燕平心里很明白他们的意思。

父亲的话犹在耳畔。

“将士们给谢家卖命,是为了合临城里他们的父母亲长,不是为了你那小情小爱,你要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

谢燕平松开紧握的手掌,一向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坍弛,像是支撑着他的那一股活气被抽离出身体,他轻声吩咐侍从:“拿纸笔来。”

“公子可要给沂都回信了?”

“嗯。”

侍从跟在谢燕平身边多年,深知谢燕平少年老成,理智且清醒,做决断从来无需犹豫,看他万般煎熬的等待了两日,心中略有不忍:“公子不妨再试一次,猴子山那些土匪……”

“你也知道,我们打不赢。”谢燕平眼底是一潭死水,彻彻底底的死水:“去拿纸笔吧。”

“是……”

沂都的水军就等在常德,收到信不足半日便赶到了猴子山,率兵的竟是陆家那对双生子。

陆深陆游原本和谢燕平关系是很好的,起码见面会说笑几句,可这回见了谢燕平,目光里满是不屑一顾。

他等这两日,何止消耗了屠老六与合临将士的耐心。

“一群乌合之众,胆敢屡次三番的作乱,真是活腻了。”陆游身着白衣银甲,乌发高束,当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而陆深未着甲胄,只一袭素净的白衣,他皱着眉对陆游道:“不可鲁莽,保全楚三小姐的性命要紧。”

“刀架在脖子上,看那帮土匪敢不放人。”

像是早就在等候沂都似的,各方水贼紧跟着找上门,声称屠老六抓了廖三,他们愿做先锋,杀上山去救出廖三。

陆游哪里晓得廖三哪根葱,他只晓得这批水贼是他们沂都水军的财神爷,要不是水贼在沂江放肆,那些商人也不会重金请沂都水军护送货船。

水贼们甘愿做炮灰,他自然不会反对。

三方人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预备一举攻下猴子山。

而猴子山上也得到了消息。

比起即将来临的生死危机,众土匪更在意另一件事。

谢燕平和陆家双生子,居然能并肩作战,关系处的,还挺好?

那安阳少城主真没说大话啊!

苍了个天啊,再过两日是不是西北军也要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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