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衡脸都绿了:“逆徒、你们两个逆徒!”
段衡大骂。然而藏在醉艳天多年,声色犬马的日子早已消磨了他的意志。他被绳索紧紧捆着面对眼前一幕,怒骂几句后,又牙齿打颤着求起饶来:“燕竹徒儿,好徒儿,为师对你不薄啊,你为何突然这般叛逆?为师相信你只是一时不清醒,只要你肯救我,为师定将多年积蓄的灵石和功法全都……”
燕竹正要出言嘲讽,耳中对方利诱的话却没有说完。
府主嘶哑的声音猝然中断。
燕竹与虞美人招式分开,反射性回头,只见一道瘦削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立在府主身边,黑色指甲钳住他的脖子,刚刚将其拧断。
与此同时,夜尧和游凭声出现在不远处。
“我替你杀了他。”婪厌抬眼看向游凭声。
先前婪厌说自己是来杀段衡的,不管是不是真话,现在的确做到了。
杀过段衡,他方微笑道:“告辞。”
段衡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双眼透出惊惧与迷茫。游凭声扫了一眼,可有可无点点头。
另一边,燕竹失声喃喃:“禾雀?”
他在禾雀露面的第一时间就将视线定在他身上,又紧紧闭唇,警惕看了夜尧和虞美人一眼。
眼下他只有金丹初期,虞美人一个人还能不惧,加上虞美人这个男宠就不一定了。还好婪厌正准备离开,对事态不会有影响……燕竹一边不动声色后退,一边衡量态势,眼前忽然一花,婪厌闪身出现在他身边。
一抹深黑在眼前放大,燕竹惨叫一声,不等反应过来,便捂着双眼满地打滚。“眼睛、我的眼睛——”
两道黑血自他的手指缝流淌下来。
“我不喜欢你看他的眼神。”剧痛之中,燕竹听到那道居高临下的声音冰冷刺骨,“既然不会用那对招子,就别要了。”
……
同样是失去视力,燕竹却比段衡痛苦得多,当他放下双手时,那张原本清俊的脸孔变得无比骇人,不止两颗眼珠融化不见,黑洞洞的眼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腐烂。
虞美人先是惊得后退一步,又快意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活该!”她大笑着道:“燕竹,你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时候,可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燕竹痛得精神恍惚,根本没办法回她,萎靡在地,双手惊慌地在周围乱划。
他感知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谁?!”
夜尧扫视着他的惨状,微微皱眉:“好厉害的毒。”
燕竹恐怕会渐渐腐烂而死,这毒能硬生生耗死一个金丹修士。
游凭声的话肯定了他的判断:“这毒叫附骨,会让人从皮到肉一点一点腐烂殆尽,直到只剩下骨架。金丹修为生命力顽强,到了那时还不会死。”
闻言,燕竹身体一颤,痛苦地抽搐起来。
夜尧思忖片刻,向燕竹伸出手。
“别杀他!”虞美人连忙阻止,“这毒既然那么难熬,别让他死得这么容易,就把他扔在这儿吧。”
夜尧对虞美人的话不置可否,径自伸手悬在燕竹丹田上空,微微下压。
“求求你别杀我,禾雀!禾雀救我——”燕竹丹田一阵剧痛,唇边溢出一丝鲜血。
燕竹失去意识,被夜尧废了修为。没了修为,他熬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死去。
虞美人撇撇嘴:“便宜他了。”
“好了,走吧。”夜尧拍拍手起身,回到游凭声身旁站定,听到他开口:“你废人功力还真熟练。”
夜尧笑了一声,说:“不得已的手段,不得已的。”
“那些被你废掉的人日后冻死在冰原上,不算因你而死吗?”
一路走来,游凭声看到不少人都被夜尧废了。
什么废人专业户。
醉艳天中的人十有**不是好东西,放出去只会成为极北冰原的祸害。
夜尧无辜地眨眨眼:“那怎么能算?他们只是死在风的爱抚里,怨只能怨他们穿得太少了。”
游凭声:“……”
*
随着屏障清脆崩裂声响起,四下冷风大作,极北冰原的寒气席卷进来,呼啸着撕扯醉艳天中的一切。
夜尧破了醉艳天外围的阵法。风助火势,人间天堂卷入火海,转眼间化为乌有。
看着禁锢自己多年的噩梦付之一炬,虞美人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多谢,多谢你们……”她哽咽着道,看向夜尧,又破涕为笑,问:“你先前答应会帮我找个好去处,还算数吗?”
夜尧点点头:“当然。你有什么打算?”
“实话说,我没什么想法。”虞美人直白道:“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我以后不想再做魔修了,你们清元宗要不要我这样的?”
“其实……”她咬了咬唇,又稍稍放低声音,“我的元阴还在。”
“清元宗不会在意弟子是否是处子。”夜尧正色道:“你已过新人入门的年纪,但我可以替你举荐。”
虞美人怔怔看着他,没想到他真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她呆愣片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自己什么样自己知道,进了清元宗也不适合。”
语毕,她看向游凭声,想起婪厌是替他出手,本就觉得对方不好接近,心中又不禁多出些许畏忌,便只小心向他点了下头。
“二位,就此别过吧。”虞美人抱拳道,干脆转身。
猎猎寒风里,她的红裙高高飘起,很快消失在白雪中。
大雪纷飞,如鹅毛般飘飘扬扬。游凭声双手缩在斗篷里,将修长的脖颈也裹起来,却丝毫不显臃肿。
他终于恢复原来样貌,此时揣着手眼睫微垂,像一只冬日里倦怠打盹的黑猫。
夜尧侧头,目光落在他清浅眉眼上。
游凭声也看向他,等他先开口。
那鸦羽似的睫毛抬起时,颤落簌簌雪粒,坠进弧度漂亮的眼底。
夜尧无意识地盯了两秒,回过神后挑眉道:“那——我们也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