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尧:“……”
“增长阅历、增长阅历。”他喃喃安慰自己,“毕竟很少有男修有机会穿红裙子……”
*
“虞美人呢?!”
这是赤练血蛇丢失的第二天,府主在盛怒中将所有人折腾几遍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虞美人了。
这几日,虞美人数次请求外出,早就让府主怀疑她想要脱逃,他立时神经绷紧。
燕竹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他站在府主身旁,精神奕奕挑拨道:“禁地之事不会与她有关吧?”
府主沉沉道:“燕竹,你立即去寻……”
话音未落,远处骤然传来一阵波动,府主察觉灵气变化,目光如电射向来源处。
“那是……丰优池?”燕竹不解道:“近日丰优池封闭,怎么会有人在那里晋阶?”
现在所有变故都会让府主想到那贼人,立即消失在原地。
燕竹追赶过去,他到的时候慢了一步,本以为府主会抓到什么人,却发现他原本阴沉的表情竟然变了,露出两日来第一个满意的笑容。
燕竹纳闷地探头一看,意外瞧见禾雀低眉顺眼站在暖阁门口。
“禾雀,里面发生什么了?”燕竹温和开口。
没想到在禾雀开口之前,府主竟屈尊降贵亲自解答他的疑问:“里面是你虞师妹,她要晋阶金丹后期了!”
虞美人要进阶了?!燕竹微微一愣,心说明明前几次见她在金丹中期老老实实待着,没有一点儿晋阶的迹象啊。
他与虞美人不对付,故而不太高兴,转而一想,晋阶得越快,她的末日就来得越早,立即恭维道:“恭贺师尊!”
“哈哈哈,好了,我们出去,别在这打扰她闭关。”府主摆摆手说,又亲自下令所有人不许接近丰优池,好保障虞美人的晋阶安全。
离开数米后,燕竹忍不住回头。
身后的禾雀抬起眼,对他微微一笑。
燕竹大脑轻飘飘地跟着府主离开了。
府主皱着眉,沉吟道:“燕竹,你说虞美人的纯阴之体,可否抵得上赤练血蛇?”
燕竹:“您是想……将虞美人代替赤练血蛇送给婪教主?”
府主颔首,但脸上神色并不好看。
燕竹眼珠一转,说:“您不是说婪教主并不好美色吗?听说过去有人赠他炉鼎,反被他下手毒死了。”
他劝道:“虞师妹是您的弟子,合该受您疼爱才对,礼物可以另挑。更何况她毕竟是纯阴之体,千年难遇,即使元阴没了,再送婪教主也不算薄礼。”
府主笑道:“你说的不错!”
燕竹所说的正迎合他的心思。
他忍耐许久,正是为了等虞美人晋升金丹后期,哪儿有这时候拱手让人的道理?
而且他有信心,只要拿下虞美人的元阴,他凝固已久的修为一定能冲到元婴中期!
届时即使是婪厌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这是上天助他。
府主立即下令:“燕竹,等她晋阶一结束,你就将她带到我房里。”
燕竹笑着称是,又故作迟疑道:“倘若师妹不愿……”
“不愿?”府主森然一笑,“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
丰优池上空,最后一道波动无比剧烈,不仅所有灵力池都干涸了,周围空气中的灵气也陡然消耗一空。
燕竹盯视着那处的情况,唇角向下冷笑:“居然阵势这么大。不过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灵气波动停止,虞美人红色的身影从丰优池出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燕竹看着她身后的禾雀,眼中露出一抹即将得手的兴奋,随后跟上。
一路跟到院子里,他径直闯进虞美人的房间,不阴不阳地打量里面的人:“呦,这么快就换了身衣服?”
“你在说什么?”房中的虞美人愣了一下,随即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燕竹道:“我是你师兄,来找你还需要通报?”
“你敢对我不轨,就不怕师尊降你的罪?”虞美人冷笑。
“除了告状,你还会干嘛?”燕竹轻蔑扬了扬唇,“不如现在就跟我去见师尊,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他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对劲,虞美人不由自主退后半步,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燕竹阴恻恻笑道:“好师妹,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虞美人脸色大变。
“师尊疼爱你多年,今日就是你报答回去的时候了。”燕竹继续不遗余力地用语言折磨她,鄙夷地道:“我早就说过,你们女人最是无用,修炼只会浪费灵气,做炉鼎才是你们的归宿。你早点儿敞开腿好好伺候男人,还能活得轻松些……”
一瞬间,虞美人几乎丧失理智,满心恐惧与愤怒冲上脑海。她攥着鞭梢,手指快要掐出血来。
“呵,就你,还想跟我动手?”燕竹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嘲笑道:“以你的实力……”
说到一半,他忽然发觉哪里不对,惊道:“你怎么还是金丹中期,不是刚刚晋阶……?”
砰的一声,他后脑一阵剧痛,被身后的游凭声打晕在地。
“他说的晋阶是怎么回事?”虞美人浑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府主要我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游凭声道:“冷静。”
他清冷的嗓音仿佛一抔冰水,唤回虞美人一部分理智。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禾雀!夜尧呢?你们到底……”
“这里。”身后传来另一道男声。
虞美人迅速回头,看到夜尧从窗口跳进来,手上还拎着一条打湿的红裙。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燕竹,对游凭声说:“亏你忍得下去,他看你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游凭声低下头,踹了一脚燕竹胸口,将人踢得翻了个身。
夜尧看着他的动作啧了一声,心说燕竹要是醒着,还得谢谢你呢。
虞美人没理解两人的对话,目光落在夜尧的手上,她即使慌张不已也分出心神疑惑了一下:“你拿我的衣服做什么?”
夜尧指指游凭声:“这你可误会我了,是他拿的。”
虞美人回头看向游凭声。
游凭声淡定地示意她看回去:“我拿的,他穿的。”
虞美人花了两秒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虞美人:“???”
*
夜尧懒洋洋舒展了一下身体,变成燕竹的样子。
与此同时,游凭声向虞美人要了一滴精血,又从袖中取出一粒黑乎乎的诡异药丸,一同塞进昏迷的燕竹口中。
虞美人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
没想到只是十几息之间,地上的燕竹竟幻化成了她的模样!
虞美人惊呼一声:“这、这是什么手段?”
“我也想问。”夜尧明明就站在谈论对象身边,偏要看向虞美人,压低声音说:“他会好多古古怪怪的东西,神秘吧?”
虞美人狠狠点头。
游凭声凉凉看他一眼。“燕竹身上的变化能维持六个时辰。”
“够了。”夜尧点头道,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了,下面是换衣服的时间。劳烦二位先出去?”
虞美人跟在游凭声身后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夜尧变成的燕竹扛着“虞美人”出来了。
“先走一步。”他道,颠了颠肩上的人迈步离开。
冷风一吹,虞美人晕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凉下来。
“所以让燕竹来代替我吗?”她问:“府主不会发现吗?”
游凭声淡淡“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只有简单一个字,虞美人却安心下来。
她看了看游凭声,低声道:“还没有跟你道过谢。”
“无妨。”
虞美人原本以为他只是来帮夜尧的,此时才发现,他的存在不可或缺。
她有心多说几句,在开口之前,又莫名觉得对方懒得出声,最后还是沉默等待下去。
*
夜尧扛着燕竹变成的虞美人,将人送给了府主,道:“师妹挣扎得有些厉害,我不得已将她打晕。”
府主压根就没怀疑过眼前两个人都是假的,他眼睛只顾看着床上的“虞美人”,摆摆手道:“行了,燕竹你先下去吧。”
“燕竹”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很快,仅剩两人的房间里传出交错的低吟。
欲魔藏在燕竹身体里,吭哧吭哧开始干活,丝丝缕缕魔气随着两人的身体接触向府主缠绕过去。
先前它奉命控制燕竹勾引府主,没想到府主对自己这个爱好怪异的徒弟压根就兴趣不大,导致它一直没能完成任务,最后还得大魔头亲自出手创造机会。
想到大魔头可怕的手段,欲魔颤了两颤,更加努力地放出魔气。
呜呜呜成天就会奴役它。总有一天,它一定要逃出大魔头的魔掌,翻身做主人!
*
游凭声找来的时候,夜尧正蹲在一个房间的屋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一开始以为房间里面是府主和燕竹,又觉这院落档次一般,不像是上位者住的地方。
游凭声悄无声息落在他身侧。下方房间里,传出的果然是伴随着说笑的欢爱声,却是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声音。
他古怪看向夜尧,眼里写着“你喜欢这个”?
夜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拉拉他的手腕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蹲下,摆口型道:你听。
难道这两个人在醉艳天地位重要,在说什么机密?
游凭声顺势蹲在他身侧,仔细听了下去。
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正在大侃特侃,游凭声忽然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那位魔尊,啧啧,可真是不得了。芬儿你瞧,这本书也标着他的名字。”
芬儿惊喜道:“天呐,我早就听说游凭声文采斐然,一直想见识一下,没想到你这里这么多本!上次我求了府主半天,他都不肯给我看一眼呢!”
游凭声:“……?”
“他俩都是府主的人,关在这后院里,两个人起了私情。”夜尧传音给他前情提要,“醉艳天府主也不知道是恨游凭声还是惦记游凭声,竟然收集了不少挂着他名字的书,这男人有一次立了功,求府主赐他几本赏玩。”
“对了,你知道现在卖得正热的那些书吧?没想到都传到极北冰原来了。”
不想听他详细解释下去,游凭声默默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他做了魔尊后在碧幽宫太无聊,抓了一些会编故事的人,让他们给自己写小说看。
大多时候是他想个题材、桥段简单复述一遍,再让那些人照着写。没想到这些人不仅文笔不错,想象力也挺强,把他随口一提的东西填充得挺有意思,要狗血有狗血、要爽点有爽点。
他假死后那些人逃离碧幽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过去写的书传了出去,还把他挂名成第二作者。为了避讳没直接写他的名字,而是倒写成“盛平有”,但谁都知道那是指魔尊。
这个世界的文娱行业不发达,凡间小说尽是些才子佳人,修仙界流通的话本也不过是《某某仙人传》、《某某飞升传奇》,千篇一律。
他看的东西在原来世界早就成了套路,在这里却新颖无比,以至于一现世就引起大众注意,在他来极北冰原之前,已经是当热话本了。
渐渐还有不少作者跟风,只要把他挂名成第二作者,新书就能顺利大卖。
——讲个笑话:魔尊死后,以作者身份又火了一把。
夜尧饶有兴趣道:“真没想到,游凭声还是个才子。这叫什么,文武双全?”
游凭声:“……”
房间里,芬儿满腔柔情道:“这本《霸道仙君爱上我》真是太好看了。听说这些书都是以游凭声为原型写的,书里很多情节都增添了他自己的经历。洪郎,你说魔尊是不是也同书里的仙君一样深情?”
“你说的那本我早就看过,用书里的话说,这个仙君就是个恋爱脑。”洪郎嗤笑一声,拍出另一本,“要我说,这本《龙傲天传》才是真的,龙傲天以废物灵根雄起,一步步报仇、逆袭、飞升成仙,还娶了十几个美貌道侣……”
芬儿提高声音:“什么嘛,魔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还能每夜七次……这才是威武的真男人!”
“耽于情爱的男人怎么可能成就大业?”洪郎也扯大嗓门,“魔尊明明能夜御十女,风流倜傥!”
两人争执起来,你来我往,忽听啪的一声,洪郎打了芬儿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敢打我?”芬儿尖声道:“看我挠花你的脸,你怎么跟府主交代!”
方才还缠绵悱恻的两个人打了起来。
夜尧评价:“游凭声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游凭声:“……”
如果他有罪,老天可以直接惩罚他,而不是让他在这里听自己的丰功伟绩。
夜尧侧过头,目光静落在他的侧脸上,忽然轻叹一声:“想逗你笑可真不容易。”
游凭声心说现在是谁在逗谁笑啊。
他起身打算离开,力道扯动,夜尧才发现他的手腕还在自己掌中。
夜尧怔了一下,缓缓松手。
他还记得两人刚见面时触碰对方手腕所得到的待遇。
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那时的每一个细节,偶尔回忆起,他也会疑惑自己为何记得这么清晰,是那截手腕太细太凉?还是背后升起的战栗感太过刺激?
现在夜尧知道了。或许是为了与现在的情形作对比。
身边人不仅在刚才没有推开他,在扮成禾雀的时候,还常常找机会主动贴近。
难道皮肤饥渴症是真的?
夜尧心里忽地一跳。
他手指在背后捻了捻,脑中不自觉浮出一个念头——
如果他真的有皮肤饥渴症……为什么偏偏选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