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书噎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礼貌。

谢回看她窘迫的神情，淡淡一笑：“没生气。”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走前边吧，这边人乱。”

谈书眼睫一颤, 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跟过来。

这家酒吧说乱不乱, 各方面秩序其实维护的还不错。但既然是酒吧, 那就避免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搭讪，甚至于揩油的情况。

谈书来了一晚上, 也被不少人搭讪过。

她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即便是拒绝这样的一句话，她都懒得跟人多说。

今晚如果不是李苑说要庆祝, 她其实是不乐意来酒吧的。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卡座。

坐下后，谁也没提刚刚的事。

谢回手机铃声响起，他跟谭明远说了声，便起身离开了喧闹的这边出去接电话。

谢回这个电话接完时, 谈书一行人在酒吧玩得也差不多了。

回去时, 许信很负责地询问谈书和陈惜的住所。

听到谈书住的小区时, 许信挠了挠头，喝过酒不是很清醒的脑子转了转, 看向谢回, “她住的是不是离你现在住的酒店很近？”

谢回“嗯”了声, 迎着初夏时期的晚风看向谈书，自然领悟到了许信要表达的意思, “我送她。”

谭明远也没介意这点，指了指陈惜，笑说：“陈学妹跟我同路, 不介意我这个学长送你吧。”

陈惜：“有谭学长这么一位让人有安全感的学长护送，我怎么会介意呢。”

许信正要说那就这样吧, 话还没说出口，忽而听到谢回问了谈书一声，“我送你？”

谈书抬睫，“麻烦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回打断，“不麻烦。”

他淡淡道：“你没问题就行。”

谈书嘴唇翕动，在李苑和陈惜暗藏深意的眼神下，也确实说不出有问题的话。

-

大家都喝了点酒，依次叫了车。

不知是为了考虑到她的心情，还是什么。他们俩喊的车抵达时，谢回给她开了后座的门让她上去，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

已是深夜，车厢内尤为安静，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谈书酒量不好也不差，晚上的酒可能是喝急了，也可能是司机走走停停，车技一般的缘故，她有点儿晕。

她靠在车窗上，将车窗降下些许，吹着冷风缓神。

朦朦胧胧之际，她隐约听见谢回和司机有了几句交流。

至于说了什么，她没太听清楚。

只是感觉两人交流过后，司机也不赶时间了，车速变得缓慢又平稳了许多。渐渐，她那在肚子里翻涌的酒水，也归于平静，不再泛起波澜。

一路平稳到小区。

谈书悠悠转醒。

她下车时，谢回也跟着下了车。

谈书错愕看向他。

似知道她想问什么，谢回道：“我住的不远，待会走回去。”

他看她，随□□流：“你这小区安保怎么样？”

“……还……还行。”

谈书刚回答完，便看到一侧有人径直走进了小区。

没刷门禁卡，也没被保安拦下。

顷刻间，周遭的空气好似都安静了。

谢回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变化，他很轻地笑了下，“介意我送你到家门口吗？”

他很有绅士风度地询问。

谈书自然是不介意的。

她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如果没喝酒，她或许会拒绝谢回。但喝了，她就觉得自己没有拒绝他的必要。

...

这一晚，谈书首次被谢回送回家。

这幻想了很多年的事终于实现了，她却没有想象中开心。

跟博慕迟说起这事时，博慕迟用自己的歪理给她分析了一番。

谈书之所以对谢回情绪这么别扭，无非是曾经爱而不得。

谈书无语纠正她，“是喜欢而不得。”

博慕迟借着视频镜头觑她一眼：“没差别哈。你对谢回的感情，早就超越喜欢这一浅薄的层次了。”

谈书不想承认，却又说不出违心的话反驳。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谈书一直都觉得自己对谢回是鬼迷心窍。

他是很优秀，也很耀眼。可实际上，她自己也不差。

但有时候感情就是来的很莫名其妙，可能是两人遇上的那天，他不经意将伞倾斜到了自己这边。最后还将伞送给了自己，也可能是他们在学校里碰见时，他没太放在心上的拉了她一把。

很多不经意发生的事，让她对他着了迷，鬼迷心窍般的，喜欢上他。

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是很小很小的事。小到谢回自己都没印象，也并不知道自己偶然间的一个举动，便让人对他有了感情。

谈书以前看过很多关于暗恋的形容。

有的说暗恋是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过完你们俩的一生，也有人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心酸史。无人能窥见，无人能感同身受。

当然也有人说，下辈子不想暗恋。暗恋真的太苦太苦了。

谈书想，确实如此。

可她在无数个深夜问过自己，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还会选择偷偷喜欢谢回吗。

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答案是，会。

暗恋永不悔。

她对谢回的那份喜欢，亦是如此。那是她有过的情感，她不会因为爱而不得，因为觉得酸涩，就将它们轻易抹去。

博慕迟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也没得到谈书的回应。

她“欸”了声，“书姐。”

“怎么？”谈书慢吞吞看她。

博慕迟无言，“你刚想什么呢。”

谈书在她面前，向来没什么秘密。她也不瞒着她，“想谢回。”

博慕迟被她的直白呛住，无言好一会才出声，“你有没有问，谢回这次回国待多久啊？”

谈书怔了下，摇头。

她没问。

博慕迟哽住，对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怎么连这个都不问。”

“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问？”

“怎么没关系？”博慕迟给她举例，“谢回要是不出国了，你不就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下？”

她语重心长道：“你常常跟我说，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那我现在将这句话送回给你，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可以吗书姐。”

谈书：“……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博慕迟瞪她，“你之前都打算好跟谢回表白了，那我觉得你现在要是还喜欢他的话，也不是不能将这个拖了六七年的表白给画上一个句号。”

她继续说服她，“至于这个句号是令人喜悦的，还是失望的，答案未知。”

谈书没吭声。

两人无声对视好一会，她才蹦出一句：“再说吧。”

博慕迟：“……不逼你，反正你自己想清楚。”

“嗯。”

两人在谢回的事情上扯了好一会，博慕迟还得早点睡觉，也没再和她多说别的。

之后一个月，谈书奇妙般的和谢回碰见过好几次。

有两回，还是在附近的公园。

她去晨跑，谢回也在那边晨跑。

一来二往，谈书...

也知道他回国后一直住的是酒店，没找别的住所。

在听到这一消息时，她下意识地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闻言，谢回看她：“回哪？”

谈书稍稍一顿，硬着头皮道：“我听他们说你移居国外了。”

“这样。”谢回了然地点了下头，“准备回来了。”

谈书脚步一顿，错愕看他：“什么？”

“很惊讶？”看她小表情，谢回笑了笑，眉眼间的情绪，和高中无异。

他缓声解释：“我爸在国外出了点事离开了，我妈不适应国外生活，想回国住。”

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这个事。

谈书愣住。

她看神色自若的谢回，上下唇动了动，“抱歉。”

“没事。”谢回不甚在意，“对了，你知道这附近有哪儿的小区不错吗？”

谈书顿住，“是租还是买？”

“都行。”谢回道：“这儿离律所近，租买都可以。”

说到这，他好似随口在和谈书闲谈一般，“这儿离你上班的地方远吗？”

谈书没懂他问这个问题的点在哪，也没去想他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她实话实说，“其实有点远。”

谢回讶然。

看出他想问什么，谈书道：“这儿性价比还可以。”

她不是个很差钱的人，也不需要攒钱买房买车。但谈书工资一般，她不想把自己所有工资都交代在房租上。

因此，她租了这儿。

其实这边位置还不错，旁边也有公园和商业街。但就是离她公司有点远。

不过她大多时候都开车上班，所以也不介意早起半小时。

谢回倒是没想到她的答案是这个，他挑了下眉，“原来如此。”

谈书被他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摸了下鼻子，扭头去看别的地方。

谢回恰好低下头，含笑的眸眼落在她侧脸。

……

周五这天，谈书忽而收到谢回的消息，问她周末有没有空。

谈书：「有，怎么了？」

谢回：「找了个房子，想请你帮忙看看适不适合。」

像是怕她误会，谢回立马补充：「我在国内联系的女性朋友比较少，我妈还没回国，想让你用你们女孩子的眼光帮忙看看，她会不会喜欢。」

看到这条消息内容时，谈书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好似没有。

她压下眼底泛起的酸涩，回了他一声好。

她周六有空。

-

周六上午十点，谈书在小区门口和谢回碰面。

她刚出小区，便看到了不远等自己的人。

天气越来越热，也可能是周末缘故，谢回今天穿的很……年轻。

虽然他本来也不老。

但他今天给谈书的感觉，就很少年气。恍惚间，她甚至还有种回到了高中时的感觉。

他穿着简单的黑裤白衣，清清爽爽又干干净净。

察觉到她视线，谢回撩起眼皮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有短暂的交汇。

很快，他们便默不作声挪开了。

“你的车？”谈书看到谢回旁边的车。

她记得，谢回是没车的。

谢回：“律所同事的。”

谈书恍然。

坐上车，谢回侧眸看她，“吃早餐了吗？”

谈书点头，“吃了，你呢。”

“介意再吃点吗？”谢回问她。

谈书一顿，摇了摇头，“不介意。”

没一会，谢回将车停在一家早餐店门口。

周六...

缘故，早餐店门口人不多，车也不多。

两人进店，位置也还有很多。

谢回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熟门熟路的，还能给谈书介绍这家早餐店的招牌。

谈书讶异了几秒，只觉得他报出的好几个招牌早餐，都是自己喜欢的。

等早餐送上桌间隙，谢回和她闲聊了两句。

其实这段时间下来，两人的聊天内容都很普通日常。

谈书不知道，谢回和其他人相处是不是也这样。她唯一记得的是，谢回这个人不会给人太深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