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打磨得光滑的钢铁那般泛着冷硬的光,牠一呼一吸,身躯诡异地往前递进,就让头颅后连接着的躯体展露在人前。
——那是混杂了各种颜色,一环一环的,油润、滑腻、恶心的蠕虫躯体。
牠开始往前蠕行。
巨型人头蠕虫拖着肥大肿胀的躯体向前,牠还有黑发披散在那颗女人头两侧和躯体上,满身浓烈鲜艳又令人恶心的色彩随蠕动而不断收缩和扩张,牠太高大了,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和心上。
牠也具备着极强的精神污染,不过从洞窟中出来短短十几秒,就有上百人因直视了牠而被异化,他们要么完全丧失人形、化为蠕虫或爬虫,跟随着巨型蠕虫而去,被牠碾碎后黏在牠身上,随着不断前行被蹭掉,要么被结入茧中,但哪怕隔着一层阻碍,也能令人清晰听见里面血肉骨头被融化和之后窸窸窣窣极为怪异的声响。
在道路两旁天母教徒的拥簇下,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型人头蠕虫终于抵达了那处被刻意空出来的圆形祭坛上(原为公园),在这里足有上万名信徒一同跪伏下去,他们从大地中汲取力量,从土壤中获取力量。
他们……是母亲的花蕊,根植于地下,感受生命的脉动,汲取足够的营养令自我成长。
母亲啊。
而依照母亲的话语,这场天女升天仪式,当天女被供奉化形(转为人形)、迈入另一阶段,牠将赐予信徒力量——天女是天母的前身,唯有天女飞升,才能获取完整的有关孕育的权能,牠也将在终末之时,将整个世界都收入腹中再次孕育。
庞大臃肿的巨型人头蠕虫停歇在祭坛上,像是蛇那样盘踞起来,然而牠实在过于肿胀,整个身躯直径十几米,拖拽着身躯占据整个街道,而还有不知道多长的身躯仍在那处洞窟中,伴随着呼吸,油润滑腻得仿佛内里全是脂肪的环状躯体也在收缩和扩张着。
平野秀子跪在他们最前方,她沉默着,当闭上眼睛时感受到极为灼热滚烫的温度,哪怕她并未睁眼直视天女,然而还是感到双眼的部位被烧灼得炽热无比,像是整个眼球都会融化在高温中,让她几欲丧失理智和发疯。
从她紧闭的眼眶中落出血泪,平野秀子喃喃地道:“母亲,天女是您的前身,牠将升天,重复您当初化身为天的过程……是吗?”
天女升天,而天母就将借此机会,真正地降临此间。
她将不再悲恸无力,而是真正得以俯下身来,将自己心爱的花朵全部揽入怀中,她遥遥伸出手臂,已等候了太久,她将回应那些无望的、痛苦的、满含爱意的祈祷,从遥远的期盼中牵住思念的绳索,来到此世。
母亲啊,永恒的母亲啊,不变的母亲啊。
但天女的存在绝不能与天母等同,这个人类,这个小小的微弱的生命,在牠的身前向天母祈祷,还有那样多的天母信徒,好吵闹。
天母是一道意志、一道以‘人类不变的母亲’、‘化身为天的母亲’构成的概念,她链接着母亲这一形象,是所有与母亲与生育相关的信息/概念/意识最终汇总凝聚而成的象征。
而唯有天女具备实体。
牠们相辅相成,但亦是冲突的,当天女还未升天时,牠们就是两个相对独立的意志。
那颗巨大且美丽的女人头睁开眼,她的目中与天穹上流转的色彩一致,全都由‘蓝’构成,多姿多彩的蓝,斑驳陆离的蓝,绚丽流光的蓝……她起了一点点的兴致,垂眼,“不要太过祈求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