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穿着一身嫩绿色裙子,坐在周夫人身边逗弄孩子,笑问:“天天哥儿哥儿的喊着,怎么还没个正经名字。”
“老爷翻烂了典籍,还没找到配得上咱们哥儿的字呢。也不着急,等养得站住了再起大名,免得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周夫人笑道,民间本有这样的说法,小孩子命格轻,怕压不住,总要想各种办法把他留在人间。不起大名,或起贱名,或者直接当做女孩儿教养,各种手段,都是为了糊弄鬼神,留住子嗣。
“大名不起,小名总能起一个吧?”
“你给哥儿取了什么名字?”周夫人笑问。
景华摆摆手,“我能取什么名字,我是想请夫人取一个。要是让我取,不是小白就是球球,人家看门狗才叫这名字呢!”
“你呀,口无遮拦!”周夫人笑道:“你说的也是,总要起个名字,待我想好了和你说,再禀老爷同意。”
“这点儿小事夫人做主就是,叫狗蛋铁柱我也不多说的。”
周夫人又笑,“就算是贱名,也不至于这般粗鄙,直如庄户人家。”
景华拍手,“夫人笑了就好,我刚才过来,夫人愁眉不展的,吓得我以为得罪夫人了呢!”
“你有心了,这些日子天天来陪我,有你在一旁说话解闷,我也松快不少。”周夫人拉着景华的手问道:“说起来我的心事,正与你有关。自你出了月子以来,就再没留老爷。我也问过老爷,并非他不愿意留下,你怎么想的?”
“我,我怕。”景华凑到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我生孩子的时候,真的是死过一回的。到现在,夜里睡下,肚子还惴惴得疼,这些日子,月事来的也不规律。大夫都说了,我的身子,没有两年时间养不好。”
“产育的确是一道鬼门关,你小小年纪受苦了。可你也不能总把老爷拒之门外啊。”
“老爷纳我进门不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吗?我已经生哥儿,身子又坏了,留在我房里也不能有孩子,干什么非要留。我看其他人挺喜欢老爷的,我最大方了,不和她们抢!”
周夫人笑点她的鼻头,叹道:“孩子话。罢了,慢慢来吧,我也劝着老爷,多包容你。”
“谢夫人,夫人最好了。”景华拉着周夫人的袖子撒娇,“我昨天可瞧见夫人有一只玉笛,碧绿碧绿的,比新鲜翠竹还好看。您是不是会吹笛子,吹给我听好不好?”
周夫人缠磨不过,让人取了笛子来:“这是我外祖母赠我的,已经多年不用了,不知还能不能吹出清脆笛音。”
“学会了就忘不了,怎么不能,夫人快试试。”
周夫人把碧玉短笛横在唇边,试了一段音,慢慢吹成调子,调子越来越平稳,悠扬的笛声在院落里回荡。
景华听了一阵,从院中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和着周夫人的笛声,奏了一段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