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月余不见,朱夫人明显老了十岁不止,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都花白了,这种斑驳的灰色,令人心眼儿发疼、鼻尖儿发酸。
“姑姑……”景华伸手叫人。
朱夫人一把拉住景华的手,说话带着鼻音:“好孩子,好孩子,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姑姑。”
“我知道姑姑疼我,别的事情与姑姑不相干。道理我是明白的,可我心里也有怨气,想了这么久才想通。”
“好孩子,你就是一辈子怨姑姑,姑姑也没话说,是我没教好孩子。”
“若是这事儿的错处,五分在范表哥,五分在其他。这五分里,两分是去了的姑父,只听说子不教父子过,没听谁说子不教母之过的。还有两分怪这世道,世人总爱以龌蹉眼光揣测男女之情,只要是一男一女站一起,不论老幼身份都是有私情。何其恶毒!算下来,姑姑只有一分的错,没有及时发现罢了。这又怎么怪得了姑姑,谁家母亲天天拿看贼的眼光审视自家儿子呢?”景华一番话情真意切,是真不迁怒朱夫人了。
“瞧我,一把年纪不中用,还要你来安慰我。华姐儿,你的好心姑姑都知道。那孽障出来之后,我送他去军中,他犯下的错,用性命保家卫国来还。至于我,我了无牵挂,该去观里恕罪……别劝,我意已决。本不该和你说,可又怕不说你多心。世事从来都是这样,恶人做了恶事心安理得,好人只是把自己受的伤害还回去,心里却担心自己害了无辜之人。我怕你以为姑姑是为你出家的,特来告诉你:不与你相干。”朱夫人沉默了一阵,又道:“朱家剩下的家产,我也留给你。除了官府判定的赔偿外,姑姑也想补偿你,虽然什么都补偿不了。”
朱夫人看着景华脸上的伤疤,容颜对女子何其重要,如今……唉!“别推辞,钱不是坏东西,日后傍身也好。”
景华看朱夫人坚定,点头应下。心想,我先收着,回头打听出姑姑在哪家宫观就拿这钱去布施,给姑姑改善生活。剩余的就以姑姑的名义施米舍药、救济穷苦人,给她积福报。
连续见了两个人,景华精神头有些短了。
廉夫人送朱夫人出去,挽着她的手再三说情义不变,常来常往。
在院中遇到等了许久的康伯爵,朱夫人颔首示意,快步离开。
“你们感情一向这样好。”康伯爵感叹。看着她俩,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人到中年,经历世事磋磨,这样美好的回忆已经不多了。
“嗯。”廉夫人也不知说什么,若说范彬是无心之失,那原恩嘉就是有意图谋了,廉夫人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昔年旧友。
康伯爵也沉默,他想起把原恩嘉关起来的时候,她嘶吼着、咆哮着替她母亲叫屈。
“我不知她与你说了什么,可为父今已年过半百,庶长子才堪堪及冠,中间十多年时间,后院无一子女出生,这是谁的功劳?你母亲素来狭隘,当年我娶她的时候,是我高攀,她一直摆着下嫁的委屈。后来她娘家败落了,我不曾多言一句,她就疑神疑鬼,觉得天下人都瞧不起她。这样一个人,让她在佛堂了此残生已是我心善,日后,你也去陪你母亲吧。”康伯爵当时想的是,关一辈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