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心知自己被梦境扰乱,故而警惕稍松没有觉察,掩饰性地狠狠瞪了身侧人一眼,却见洛肴还没有移开的意思,只得沉下脸来:“今日有宴,早些洗漱。”
洛肴饶有兴趣地看他面若冰霜,耳尖却渐渐透出浅绯,衬在白皙皮肤间就如雪梢一点梅,刚准备逞口舌之快就被沈珺一根指头抵着额头推远,末了还力道颇重地点了一下。
洛肴吃痛地捉住他那只手抱怨到:“你过界了,床这边是我的地盘。”
沈珺顺势起身,冷淡至极道:“连你都是本君的人,一万三千两?”
洛肴闻此就郁猝,低头看了看外裳半掩、尚未束发的自己,又瞧瞧一夜过去仍衣装整洁的沈珺,忽然戏上心来:“仙君,你好像凡间青楼院里共度春宵、翻云覆雨后就合衣不认人的风流客啊。”他往沈珺的指尖呼了口气,颇有放浪韵味地笑言:“一万三千两是妾身的赎身钱。”
那只指尖似被焰燎了一下,神经脉冲还尚未来得及传导薄热,身体就下意识倏地将手收回,唯留钻心的滚烫。沈珺维持着面上镇静,却忽然从此话中捕捉到一层隐意。
他微微一顿,讽笑到 :“你去过?”
谁知洛肴居然当真蹙眉思索起来,让沈珺骤然感到缕无名火起,他面无表情地离开床铺,抚平衣袍细小褶皱时就好似水纹凝结成冰:“洛公子果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月韵事中的佼佼者,本君自愧不如。”
洛肴才在他那不中用的脑袋里将残余记忆筛滤完毕,刚吐出句“我没去过”就被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七零八落,被狠狠摔合的门扇还正隐约晃动。
他无声勾起唇角,跟偷到腥的猫似的用爪尖将话本中属于漌月仙君的“无情”划拉掉,悠哉翻身下床,又在穿衣洗漱梳发的每个环节都拖沓一番,直到日上三竿,见白飘飘仙君确实没有返回的意思,才慢悠悠地推门而出。
却在院中情景入目时略有不悦,随便糊弄到:“衡芷尊,这般早?”
段川正坐于石桌旁下棋,墨色衣衫似纤尘不染,闻声抬首:“洛公子。漌月仙君与谢炎同去藏书阁交流道法,你若是无事,与我对弈一局如何?”
洛肴也好奇他此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没有推脱,大大方方撩袍入座:“衡芷尊,请。”
段川执黑子,洛肴执白子。起先几步未加思索,数番来回之后,段川落下一子道:“我与仙君上回相遇还是昆仑论道会中,仙君所修无情大道,道意凛然,全心唯系苍生,实在使我辈敬仰,亦想不到多年后再见,竟然已有道侣。”
洛肴不疾不徐地落棋,“缘分因果皆由天定,世事无常,衡芷尊修道多年,理应比在下领悟得多。”
段川默然,回合来往间,黑棋攻势显现。
“我与洛公子算初识,或许也是缘分罢,不知怎么竟想起一位故人来。”
洛肴漫不经心地反问:“噢?”
段川所执黑子有意围合,“亦是在昆仑论道会上,亦是位正派的鬼修。你们同为鬼道中人,或许也应知晓彼此?”
“如若有缘。”洛肴手中白棋见招拆招,落下一“挡”。
段川棋子呈“长”之势,淡漠语调亦汇聚段长语:“当年六如剑主罗浮尊与漌月仙君曾中签交手,旁观双方对峙可谓酣畅淋漓,从他们的进、退、攻、防之间皆可感悟良多,唯一叹惜的是罗浮尊即使在战中仍佩戴青面獠牙假面,若非如此也不会输与仙君。我敬佩其狠戾与冷静,故而犹记他假面之下的眉眼,洛公子倒是有几分他的风骨。”
段川的话符一字一字地串成长线,绕缚在洛肴心头,让他心脏收缩时迟缓片刻,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