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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岱舆城中,人头攒动,喧声闹哄,如火星迸溅。
氓黎们心中摇兀不安,惊恐四散,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一个影子神鬼不觉地近了白帝之子的身,以剑刃破其胸膛。此时姬胖子大口吐血,叫道:
“你……你!”
方惊愚面无表情,立在他身后,道:“殿下不必惊惶,这一剑并未刺中要害,殿下若及时施药,想必还有力回天。”
他握住剑柄,缓缓旋动。一阵剧痛袭来,姬胖子呻吟。方惊愚道:“只是殿下若轻举妄动,下官将剑轻轻一割,杀中殿下膻中穴便不好了。”
姬胖子颤抖:“你要、要作甚?”
“我要你让无关人等统统让开!”方惊愚突而怒目圆瞪,厉喝道,将姬胖子拦在身前,将其当作一扇肉盾。他向侍卫们喝道,“还不快备驾,送咱们去门关处?再等下去,你们殿下便当流血至死了!”
原来他是要以姬胖子作人质,让侍卫们护送自己出归墟。侍卫们不敢不从,慌忙架起步舆,方惊愚道:“太慢了,备马!你们真要眼睁睁望着你们殿下将血淌尽,变作人干么?再取些藤牌来!”
几头宽胸健蹄的战马被牵了来,景泰蓝马鞍,银笼头,饰以侈丽珠玉,看来是预备给姬胖子的坐驾。这时小九爪鱼乘机钻进刑台上的锁孔里,因祂黏糊糊一副污泥样,身子可变得千姿百态,连钥匙也变得来,不消一刻便将铁笼打开。船丁们的拘缚被祂咬断,重获自由的义军们自觉地执起藤牌,拦在方惊愚身后,以防冷箭。
“殿下,多谢您出手相援!”义军们重见天日,欢欣之极,高声叫道。方惊愚摇头,“是我来晚了,白白断送许多弟兄性命。”
“殿下,别看自个被吃了多少卒子,要看手上而今还有什么棋子。咱们只要尚活着,便是殿下之助力!”
方惊愚听他们这话,沉抑的心头也宽慰几分。他道:“那好,咱们慢着些往门关处撤。我带你们去瞧瞧归墟!”
正当此时,突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身畔传来:
“陛下欲去往归墟,还是为时甚早了。”
突然间,方惊愚打了个激灵,浑身寒毛耸立,那声音平白而起,四下里除却六神无主的黎民外不见人影,然而那措辞却是熟稔的。那声音像一只大爪,阴沉沉地揪住他心头,又笑道:“陛下竟认不出在下,真教在下伤悲。”
循声望去,方惊愚瞠目结舌。一道黑血顺着刺穿姬胖子的剑刃血槽爬动,后来似有了自己神识一般,聚作一团。姬胖子身子扭曲,皮肤下鼓起一个个水泡,仿佛是身子里流淌着沸水。
突然间,耳畔传来裂帛似的一响,姬胖子的紫公服背部忽然绽裂,露出一张白花花似泛着猪油的脊背。而就在那脊背上,一套眼耳口鼻浮现,诡谲之至,却能看出是谷璧卫的五官。
方惊愚的心漏跳了一下,似有一盆凉水浇来,令他瞬时自顶至踵冷彻心扉。谷璧卫服食“仙馔”甚多,显已失了常人的形体,他会潜藏于岱舆中任何一人的身上,这座仙山处处皆是其血肉手足!
谷璧卫笑道:“陛下还是太过天真,欲绕过在下突破门关?这想工未免太美。只要在岱舆,您便翻不出在下的手掌心。”姬胖子的皮肉突而纷纷开裂,一股漆黑的黏浆洪流一般涌出,朝方惊愚扑来。
方惊愚手上不慎沾上数点浆液,当即破皮见肉。那似有侵蚀人骨肉的危害,且因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