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一样,他盯着蜃怪长大的嘴巴和两只瞎掉的眼,鲜少动了气:“孽障,你完了——”
受击的楼船渐行渐远,驶出迷雾,身后只有骇人的嘶吼声,半个时辰后,终于没了动静。
小鲛人谨记谢轻逢的话,推着泡泡,费尽力气才带着季则声爬上楼船。
客商们害怕,都跑来甲板上不敢回房,小鲛人回到房间,叼了衣服出来给季则声披上,缩在角落里守着他醒来。
又过了四个时辰,谢轻逢还没回来,季则声不但没醒,还开始高烧,奄奄一息,小鲛人手忙脚乱,用冰凉的脸颊去贴季则声的脸,却怎么也降不下温度。
他手足无措,惶然地抱着季则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变成了一颗颗黑亮的珍珠,轱辘,轱辘,一颗颗滚到甲板上。
“爹爹……”他哭得伤心,珍珠哭得到处都是,一时间,甲板上的人群都静默下来,无声看着他们。
轱辘,轱辘……黑亮的珍珠滚得到处都是,停在了脚边,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人群发出一声赞叹。
小鲛人似有所觉,一抬头,却见四周已围满了人。
第72章 撑腰
人群的阴影落在甲板上, 小鲛人耳鳍动了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两只爪子抱住季则声的脑袋,警惕地看着人群, 鱼尾不安地拍打着甲板, 眼底还带着未落的泪珠。
那些直勾勾的眼神, 充满贪欲,直视他的鱼鳞是如同直视珍宝。
他们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捡起坠落的珍珠, 季则声高烧熟睡, 谢轻逢下落不明,这条小鲛人无人庇护, 任人宰割。
他们踌躇着,煎熬着,仿佛在等待着第一个人伸手, 这样他们的贪欲就有了立足之地。
一步步, 一点点, 越靠越近……小鲛人的耳鳍竖起来, 喉咙里发出嘶声, 做出防御的姿态,就在那些客商的手即将碰到小鲛人的胳膊时,人群忽然被推开:“住手——”
两名素净道袍的女修走了上来, 一人眉头皱得很紧, 声音很粗:“你们在干什么?”
若是季则声醒着, 应该听得出是当日拍卖会时坐在谢轻逢和季则声隔壁的两人。
“是这位公子舍命救了我们, 他的朋友也下落不明,我们不尽心感念, 难道还想趁人之危?”
二人弯腰捡回甲板上的珍珠,一颗也不放过,有人偷偷把捡到的珍珠收起来,也被二人一瞪:“拿出来!”
那人没理又心虚,只能拿了出来,二人收好珍珠用袋子装好,放回季则声身边,正打算给季则声看看伤势,却被小鲛人龇牙吓退了:“……不准碰爹爹!”
二人看着警惕的小鲛人,心有不忍,温声道:“不害他,只是想看看伤势,给他吃点药。”
二人柔声细语劝说了一会儿,小鲛人终于放松了警惕,同意给季则声看看。
二人替他把脉,见他脉象紊乱,跳动剧烈,浑身发热却查不出缘由,只能将先前拍卖所得的丹药给季则声服下,又和小鲛人商量道:“外面下着雨,风又冷,我们将他带回房间好不好?”
小鲛人道:“房间坏了……”
当时那蜃怪的重重一击,一半舱房都遭了殃,小鲛人的琉璃水缸都碎了。
二人一听,心觉可怜,不由道:“那把你爹爹送到我们的房间去吧。”
二人一左一右扶起季则声,拿起地上的珍珠,将人往她们的舱房带,小鲛人紧随其后,感觉到身后紧追的一道道莫名目光,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有警告的意思。
将季则声安顿好,两位女修又到了季则声和谢轻逢的舱房收拾东西,却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连水缸都碎了。
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水,二人只能去找了个大浴桶,摆在季则声旁边,让小鲛人泡在里面。
季则声高烧不退,小鲛人就把用自己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脸给他降温,季则声一直不醒,但高烧时一直在叫“师兄”。
等烧退时又是五个时辰后,接近一天时间,谢轻逢还是没回来,小鲛人不由心急,想去找谢轻逢,又担心季则声出事,只能在浴桶里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