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不假思索,“节度使请说。”
西门卿倒也不为挑拨离间,而是真心劝告:“若两位圣人未被斡离不追上,他日圣人还都,张留守需得温驯敬上,方能得留清名。”
虽然就算张浚表现得再温驯,也多半会像历史上的李纲那样被罢免,但至少能留一条命在呢?
不然,张浚稍有桀骜不驯,怕是就要被流放千里了。流放路上出个好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此时的张浚虽不完全明白西门卿的深意,但也听从劝告:“节度使所言温驯敬上,乃忠诚谦逊之人臣所为,下官必当谨守。”
两人说完话,又共同用过早饭,便各自忙碌去了。
军令下去,盐军吃过军粮充当早饭,就行动收拾起来,整装以待。
早饭过后,西门卿率领城中盐军,走御街大道,整齐有序地向宣泽门撤出。
盐军撤出时,起先街道两边大门紧闭,只偶尔露出几条窗户缝,窗纸上捅开几个眼儿。
但渐渐地,随着盐军有序无声地前行,从进城到出城,全无半分侵扰百姓。
露出的窗户缝更多了,窗纸眼儿也更多了,并开始有大门打开。
接着又慢慢有开封百姓走出门,站在街旁相送。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最后,道旁站满了百姓,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人头。
因为盐军纪律严明,撤退时目不斜视,气势冷肃,尽显沉稳霸道之威仪。
道旁百姓们并不敢出声,更无人高声喧哗。
只是目送戴盔穿甲的盐军,神情之中有畏惧和拘束,更有救命之恩的感激。
西门卿也只是如常驱马前行,没有像影视军中的将军那般,对两旁百姓挥手示意。
不管是悍勇虎狼之师的盐军,还是开封城中被救,此时夹道相送的百姓,都不曾欢呼招呼,只是默默行进,默默目送。
一切都是沉默地,肃穆地,却也是感激地。
在朝廷命令河间府军队与沧州盐军对阵之后,朝廷几乎已经形同昭告天下——盐军乃反军了。
都城百姓,与反军盐军,此时无法亲如一家。
但情感却已经复杂了,全然不同于先前听闻盐军传言时,对盐军的片面偏颇印象。
开封百姓的所有情绪,都窖藏在心底,发酵酝酿,只待来日掀开来。
……
中午之前,城中盐军全部撤出开封城,行到陈桥镇外暂歇。
黄昏之前,四个城门的盐军将防务交接给张浚率领的护城军,而后全部撤离。
亦在天黑前,赶往陈桥镇与西门卿会合。
之后盐军在陈桥镇外,就地扎营歇息一晚。
第二日一早,便又拔营,往东平府去追赶董平所率前军。
而在西门卿率盐军撤出开封城,还未走出开封府时,传来消息:
“新帝赵桓一路南下,在南京应天府追上了太上皇赵佶,正欲暂歇时,听闻斡离不亲自率大军南下追击,又马不停蹄继续南逃。”
“南逃途中连发十二道圣旨,传令各路勤王,沿途威吓各府州的禁军和厢军,务必拦截金兵。”
“最终,父子两位圣人乘船沿运河南下,头也不回逃到扬州,才停下暂歇。”
“而斡离不率兵一路南追,沿途州县多有拦截,两位圣人辇舆又逃得太快,到底没追上,追到大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