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濑悠马缓缓地抬起头,对视上太宰治的双眸。对方没有眨眼,似乎担心自己眨眼的瞬间他就会逃跑一样——那个眼神,就好像锁定猎物的毒蛇,下一秒就要把他囫囵吞下腹。
他忽然觉得自己嘴巴像是好几天没有喝水般干渴,本能地吞咽下一口唾液,喉咙却像是被粗粝砂纸剐蹭过似的,无比泞涩。
毕竟自己曾经的确是想要杀了他的,那么对方同样想要杀了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吧。
真该死,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自己了。
——如果死亡回调的话,能避开这家伙吗?
一之濑悠马拼命地思考着,想要从中找出一线生机。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身体此时无比的僵硬,原来恐怖压抑的氛围让他忘记了怎么驱动自己的身体,尽快逃离这个危险的空间。
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病床,膝盖跪在他的身侧,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颊,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怜悯又小心翼翼。
而悠马却忍不住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羊羔,仿佛对方捧着脸蛋的手掌,下一秒就会狠狠扼住自己脆弱的脖颈。
这回,他彻底看清了这位曾经的「弟弟」的脸蛋。
面前的黑发少年长大了不少,和记忆中的形象似乎有所不同。他身上不再是传统的和服或者行灯袴,一件沉重又漆黑的长款西装掉在地上,身上只有薄薄的白色衬衫,衬得他本就偏瘦的身材看上去更为羸弱。
而那张长开了的脸蛋比小时候更加精致漂亮,倒也不显得阴柔,是女性们最中意的美少年形象。只可惜整张脸却又被厚重的绷带挡住了大半;那只琉璃般漂亮的右眼也掩盖之下,再窥不见光明;而另一只裸露出的眸子,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如同黑夜般消散不开的阴郁气息。
其他裸露出来的皮肤,脖颈、手腕、因为动作拉扯而露出的腰肢,也都或多或少缠绕着绷带。
夏天的时候应该会很热吧。
一之濑悠马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道。
意识到他的走神太宰治轻笑着,垂下脑袋,将自己的额头抵上悠马的额头,像只撒娇的小猫般亲昵地蹭了蹭。
在过去津岛家的时候,太宰也经常这么做,在恶劣地逗弄完自己后又可怜兮兮地跑来撒娇,最后用脸蛋蹭蹭他的掌心,用甜腻的嗓音请求自己不要再生气。
靠得这么近,悠马甚至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中,混杂着那股微弱的血腥气,以及些许刺鼻的硝烟味。和记忆中的清茶味道截然不同。
——是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对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是偶尔喜欢捉弄人的听话弟弟了。
“好久不见啊,有想我吗~”黑发少年声音缱绻,看向他的那双鸢色眼眸柔情似水,却也令人不寒而栗,“我可是很想你呀,兄·长·大·人~”
那声“兄长大人”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在悠马的耳边嘶嘶作响;又像是一声咒语,将他桎梏在原地。
一之濑悠马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空气黏稠得像是漆黑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为什么不说话呢?阿啦,是在害怕吗,兄长大人?因为在你眼里,我现在应该是一个死人才对吧。”
似乎是意识到他的沉默,太宰治捧着脸颊的手不断下滑,修剪整齐的指甲剐蹭过面前人的肌肤,最后停在了不断跳动的大动脉处。
指尖轻轻搭上,隔着那块单薄的皮肤也能感受到底下的血脉跳动着,那是血液奔涌循环的生命力。
面前的人,是活生生真实存在的,不是异能力的作用,也不是自己的癔想。
太好了,不是在做梦呢。
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他轻声说道。
“还记得那首童谣是怎么唱的吗?‘拉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