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后看见的世界是颠倒的,天在下地在上,人倒着走,树倒着长,故而害怕啼哭。
等婴儿渐渐长大,他们眼里的世界才会慢慢倒过来,变成如今上下正位的样子。
他不知这个说法是真是假,但却无端联想到了这条。
没多久,秦谨玉冷汗涔涔地回来了,“背对着”姜遗光,后者看不出她神色如何,只能通过语气口吻猜测她受了很大惊吓。
秦谨玉心有余悸:“我差点以为他要吃了我,我绝不再和他打交道了!”
姜遗光宽慰她两句,带她离开。
“快看看吧,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姜遗光道,“现在,我眼里也看不到这卷经了。”他能听见不远处哗啦啦书页翻动的声音,可面前的“秦谨玉”就只僵硬地背身站立,手上什么也没有。
秦谨玉低声道:“在看了。只是别人一直盯着我……”
姜遗光眼里的那些僧人香客皆目不斜视走过,偶尔有些因为他的脸才投来厌恶或看稀奇的样子,他却不知在秦谨玉眼中那些人都在盯着她看。
他能听见秦谨玉的声音,却听不见秦谨玉能听到的声响。
莫非……因为这红衣原先放在他衣柜里,原应属于他的?所以他才能知道秦谨玉的动静?
思来想去,这个可能性大些。
秦谨玉翻着手里的书走着,忽地,听见熟悉的叫声,紧接着她脸色就不好看了。
是顾敛一行人。
远远的,衣着鲜亮,气色都不错,抬手笑着,让她停下来等等,他们有事要说。
姜遗光抬头,同样看见了顾敛等人。
深色衣裳,干瘦又麻木,成群结对走来。
“拾明小师父,请留步。”顾敛的声音很轻,顺着风传进他耳里。
姜遗光低声道:“你能看见顾公子他们吗?他们在叫我。”
秦谨玉声音更低:“能,他们明明也在叫我。”
果然不一样……
二人站定了,让那群人快跑/疾走到近前。
文霁月不在,姜遗光眼里的文霁月已经死了。
秦谨玉同样没看见她。两人趁那群人到来前低声飞快交谈,将彼此眼里看见的东西都说了个差不离。秦谨玉更是绕到姜遗光身后遮挡着把经书塞进僧袍里以免被那群人看见。
范世湘小跑着奔到秦谨玉身前:“好姐姐,怎么一会儿又找不见你人了?你方才可是因为房里闷才出来散散心?”
秦谨玉僵笑着点头:“是,是,我……我还在找文姑娘。”
范世湘奇怪地说出一句叫她头皮发麻的话:“文姑娘?她不是去井里了吗?”
“什么意思?什么去井里?”
姚文衷笑道:“不得了,真是睡糊涂了。文姑娘就是去井里了,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什么啊……”秦谨玉觉得古怪,那口井不是……
等等,她刚才去找拾明,看见的井口到底是封住的还是打开的?她为什么没有印象了?
文姑娘去井里……难不成,只要死了就会被丢进井里吗?
她按捺住心中惶恐,决定等这群人走了赶紧和拾明说一说。她也想知道拾明又看见了什么,她能听到拾明说话,却没法猜出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
顾敛叫住拾明并没有什么事,不过和他见礼罢了,一双诡异凸起的眼球盯住他看,慢慢缓声问:“拾明小师父,从藏经阁回来吗?”
姜遗光行礼:“是。”
他听见了秦谨玉的声音,对她那头发生了什么大致能猜出来些。
姚文衷目光阴测测地注视着,吊着嘴角笑:“小师父要去……什么,地方?”
姜遗光道:“随意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