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砚自己心知肚明,他不会在这里久留,任赵仲再怎么费尽心思也是枉然。
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他转过头,是赵仲走了过来。
“陛下。”他起身就要行礼。
周围的宫女早有眼见地离开了,他要行礼的手又被赵仲抓着,他垂眸,感觉到赵仲的指腹留恋地摩挲了下他的手背,才缓缓松开了他。
“不是说了吗,见朕不必行礼。”
“君臣之礼,当恪守。”沈砚垂眸回答道。
赵仲便不说话了,好像又有些沮丧。
赵仲近来好像疲惫不少,虽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足够张扬,但少年帝王的眼下仍见青黑,才初登基,朝中多的是繁杂事情要处理,沈砚更听说前朝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请求赵仲按先帝临终前的约定,过继到先帝名下,认先帝为父。
如此一来,便等同于认贼作父,赵仲是万不会答应的,更何况赵仲要是真认了先帝,那沈砚便等同于赵仲名义上的父妾。
于是过继的事就僵在那,不上不下。先帝留下的重臣都在大骂赵仲出尔反尔,无帝王威信。
其实赵仲也算可怜,年少时丧父丧母,到如今无人怜恤,还要被说是不孝不义,沈砚想到这,将手中的糕点掰了半块递了过去。
赵仲来看他。
“甜的,”沈砚低头淡淡说,“御医说多吃些甜食,心情好。”
“先生果然还是在乎朕的。”
“……?”
“朕就知道,”赵仲很快地接过那半块糕点来,塞进嘴中,漆黑的眼睛里好像一下有光了,“朕就知先生心中还是有朕的。”
“……”沈砚默不作声地吃下另半块糕点,慢慢开口道,“臣并无此意。”
“先生,今晚朕想与你一起用膳可以吗?”赵仲又问道,“今晚月色甚好,朕——”
“陛下,臣想出宫,”沈砚轻轻打断赵仲,知道这位帝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一点示好都会被赵仲如珍如宝地捧起来,进而渴望着他能给出更多的爱怜,但他不能,他只能无奈开口道,“……臣的身体已经大好了,陛下若愿意放臣出宫的话,请就赐臣今晚离开吧。”
“今晚?”
“嗯,今晚。”
不用抬起头,沈砚也能知道赵仲此刻脸上所流露出的浓重的失落,在这个赵仲与朝臣抗争的档口,在赵仲或许最需要他安慰陪伴的时候,他选择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但沈砚深知此刻的心软对两个人来说都会是一种折磨,如果他不愿留在宫中,不管是早一天还是迟一天,他总是要离开的,再多留也没有用。
他不能再给赵仲无边际的希望,沈砚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俯身就想要跪下来。
“别跪了。”头顶忽然传来赵仲沙哑的声音,“朕放你离开便是。”
“……微臣感怀陛下仁德,谢陛下大恩。”
“先生,朕还想要你知道一件事,”赵仲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肘,目光却望向廊庑外,赵仲喉结一动,吐出声来,“朕放你离开,不是因为你一再来求朕,叫朕心软了。”
沈砚抬起头来。
“是因为朕知道,宫外对你来说是更好的,所以朕是不得不放你离开,”赵仲低头,目光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