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抬手,胡乱抓了抓头发,把吊着的那口气缓缓放下,扶着茶几,背靠沙发坐到地上。
再把白翌的手机拿过来,按下关机键。
白翌的触角还耷拉在两侧,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轻轻碰了碰景天的肩膀。
“那个,刚刚是不是……”
“没事就好。”景天拍拍他的手,哑声说:
“你上去睡吧,我坐这儿陪你。”
“明天呢?”
景天这样坐在沙发下面,白翌只看得见他陷入阴影中的侧脸线条,默默陪自己说着话。
“明天一早出去蹲活儿。”他的声音带着种寡淡的阴沉:
“这个月耽搁的日子太多,天气也不好,不能再拖懒了。”
“按正常,你跑一天最多能赚多少啊。”白翌问。
景天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多了一千。”
白翌用手肘撑着身子,探头笑说:“那我给你一千五,能买你一天吗?”
景天骤地回头,眼里穿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惶遽。
喉结连滚几下才发得出声:
“你要我做什么。”
“不干什么啊。”白翌撑着脸欢欣笑道:“我反正一个人在家无聊,手脚又懒,嗯……这样吧,你给我做饭,收拾房间,陪我打游戏,怎么样?”
景天垂目看着白翌掰手指数数的模样,叹了口气,把胳膊架到沙发上,侧头说:
“好。”
——
雨后的夜,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潮湿闷热的味道。
景天嘴里叼着燃了一半的烟,扶在白翌家的探出式阳台上,望着远处江景。
耳边得手机里传出声不合时宜且聒噪的叫声:
——“景天儿,出来喝酒啊,雨停了!”
他呼出一口烟,道:“去不了,不在家。”
手机对面人的声音不乏烦躁,语调也没什么好气儿,先是一顿,再鬼鬼祟祟地问:
“怎么,你该不会是在……!”
“嗯。”
“我草,你俩他妈来真的啊?”卫弛明显拽了个大高音:
“他真让你进家门了?”
“……是。”
“我靠,景天,了不起,真他妈了不起!不是,我看他这个叫白翌的……挺火啊,现在新闻漫天都是他的名字?”
“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景天弹掉烟灰,反驳道。
“啧,你管他什么好事儿坏事儿的,黑红也是红,这可是头条,别人想蹭都蹭不到啊!”
“所以呢,没事儿别烦我。”
“诶诶诶,他干嘛呢,都上热搜了,你俩没喝啤酒开party庆祝?”
景天朝复式的二层挑了一眼。灯光昏暗,只有他那萤火虫小夜灯还亮着弱光。
“睡了。”
“才几点啊,这就睡了?没情调呢。啊!你俩一起睡的!”
“不是卫弛,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我也是担心你才说的啊。”电话里那个不着调的声音放严肃了些:
“北泰哥昨天找你去了不是。”
“嗯。要不然也该到了时候。”
“景天儿,你现在应该不是有闲情在他身上耗精力的时候。我要是你啊,还不如咬牙豁出去干点大活的,你说你这债一个月滚一个月的——”
景天转了个身,背靠着隔栏,胳膊搭在上头,压低眼眶看向睡在二层的白翌。
灰色烟雾飘摇向上,烟草的香气再无法麻痹死去的精神——他从未渴望过什么东西。
因为知道反正到头来,自己没有能力满足任何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