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从浓密的枝条中露出半截——是个四四方方的风筝。
摇摇晃晃的秋千搭配上他的动作显得格外危险。
空调还在运作中的食堂格外让人留恋。
但安全起见,我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那比豆丁大点的小孩比我想象中还要小,站在秋千上也堪堪只到了我的胸口。
他太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靠近。
我轻轻扶住另一侧的链条:“下来,我帮你。”
那豆丁,不是,那小孩果然被我吓到了,转过脸的一瞬间全是迷茫。
但随即他便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谢谢哥哥。”
事实证明我还是高估了自己。风筝卡在了比想象中高很多的位置,我站到秋千上也不太够得着。
那小孩老老实实替我扶着秋千,一脸希冀地看着我。
……
没有金刚钻瓷器活已经被我揽上,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
终于好不容易我要碰到风筝的飘带了,结果那该死的风一吹,飘带就挂在了更高的树梢上。
我认命,又继续踮着脚去摸那风筝的边缘。
上天大概也不想看我出丑了,那飘带又重新被一阵风刮下来,落入我的掌心。
“谢谢哥哥!”这么点大的孩子声音还是脆生生的,一句又一句的“谢谢哥哥”让我很受用。
回到平地时我将风筝还给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松松,明年要去上学啦!”他介绍自己时的声音可比说谢谢哥哥时大多了,我猝不及防吓一跳。
松松拿走了那只半透明的风筝,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盯着我,和我身后那片水泥地。
反光的水泥路面上散落了几颗镭射纸包裹的糖果。
我下意识摸了把口袋,果然空了一些。
那些是我今早到站下车时在村口买的糖果,几角钱就有一大把,现在物价上涨,它依然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大袋。
镭射纸五光十色,我记得小时候常常用吃剩的糖纸折千纸鹤。
其实回到福利院探望不该带这些工业糖精,但我买完了才发觉它的劣质与廉价。
我已经不打算将这劣质品分发出去,谁知在这里被这小孩发现了。
我蹲下面不改色地一颗一颗捡起,塞进一侧口袋中,小孩目光一直黏在我手上。
算了。
我又从另一侧口袋里摸了新的给他。
“要不要?”我问他。
他还是盯着我的手心看。
“不喜欢我就不给你了。”我作势要把那一小捧糖果收回来。
他突然腾出一只抓风的手攥住我的手指:“我喜欢,我要这个!”
那把糖果被松松抢走了。
我得到了第三句“谢谢哥哥”。
他扯着风筝线满院子乱跑,我忽然想起些什么,又将他喊回来。
只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已经在他心里树立了威信,他十分听话,一喊便朝着我跑回来,昂起头甜甜地开口:“哥哥还有事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也是他们眼中的大人。
“刚吃完午饭不要剧烈运动。”
他那张小脸上的表情懵懂:“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