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他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见。
纪轻舟瞧着画上那矜贵而冷肃的男子画像,心里正得意,听见他应声,抬头看向对方,才隐隐察觉到解予安此刻情绪似乎有些沉郁。
他稍作思索,补充说道:“我给你描述一下吧。在我洁白的画纸中央,有个沉着稳重的优雅男子,他穿着直筒廓形的宽松西服,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拿着手杖,四十五度低着头,垂着眼睛,好像在数地上的蚂蚁。”
“我不会干这种无聊事。”
“打个比方嘛,也可以是喂鸽子,对着水潭照镜子,或者是很无聊地站在马路边,等待即将赴约的对象。”
他的描述虽简短,倒是十分生动形象,解予安脑中顿然浮现出了类似的画面。
当然了,受今日经历影响,画面的后续,等来的对象毫不意外是一个散漫的白衬衣青年。
他虽看不见他的面孔,但可以肯定对方手里拿着一袋卤鸡爪。
想到这,解予
作,却分外彰显着画中女郎的高雅气质,令人觉得惊奇的同时,又觉异常美观。
他不禁轻轻咋舌,一边于心底暗叹那纪先生还真有点水平,一边怀着期待往后翻看。
第一幅是气质温雅的古典美人,第二幅画中的女郎就变为了精致干练的女王。
她画着深灰色的眼影,嘴唇颜色棕红,昂着下巴,穿着比例夸张的黑色西装套裙,肩部挺括,双臂叉腰,强调着张扬极致的腰臀比,头上斜戴着一顶黑色酒会帽,脚上则是一双细跟皮鞋。
那股扑面而来的气质着实高傲锋锐,感觉下一秒便会被她踩在脚下。
袁少怀不敢多看,马上翻到下一张,旋即眼前又是一亮。
第三幅画上的女郎闪耀得简直不像凡尘中人,她穿着极致华丽的金色大摆礼服,船型的领口彰显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胸口与裙身缀满了金丝缎带盘成的花饰,饱满的裙身不知要用多少轻纱堆叠而成,令人怀疑里面藏个人也不会被发现。
在袁少怀看来,这一幅完全就是幻想作品,很难想象谁能做出这样的裙子来,一点儿也不实用,穿上后恐怕根本走不了路。
当然了,这并不影响它本身是美丽的。
而至于第四幅画作,那就更是稀奇了。
这画上的竟是位穿着西服,体态修长、沉静清贵的男子。
袁少怀看着画中男子,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又回想不起来。
不过也无所谓,他对俊逸男子并不大感兴趣,马上又翻回了第一张,对着画上的旗袍女子啧啧称赞。
怎么做到的,分明笔触都很简洁,颜色层次也不见得特别丰富,怎么就如此美丽呢?
袁少怀琢磨片刻,稍后,就逐渐品味过来,这画稿上真正气质高雅的似乎并非那女模。
一旦遮住衣服,留下的脑袋就会变得平淡许多,而遮住模特面孔,那身衣服则依旧美妙绝伦,令人移不开眼。
“哦,是这么回事啊……”
果真如纪先生自己所言,他画的是真正以突出服饰美为目的的时装画啊!
这一发现令他觉得惊喜诧异,马上又再度检验起其他画稿。
于是等邱文信来上班时,就看见报社最年轻的同事木愣愣地站在桌子旁,手里拿着几张稿子,时而摇头咋舌,时而点头微笑,看得那叫一个入神。
“少怀,是江左先生的稿子送来了?你看得如此认真?”
江左先生是最近报上连载的武侠小说的作者笔名,每次对方的稿子送来,袁少怀都要如痴如醉地读上几遍。
“诶,信哥儿,”袁少怀扭头看见是邱文信,马上招手让他过来,“你赶紧过来瞧瞧,纪先生的画真是好特别的画风,我从未见过这样风格突出的美人图,简直开创了一个新体系!”
“这般夸张?“邱文信不禁好奇,从他手里拿过画稿,细细翻看。
袁少怀仿佛一个安利者,就在旁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待他翻到第三张时忍不住说道:“如何,是不是很特别?想法特别,画法更是罕见。乍一看惊奇,再品味则越看越有味道,绝对为一般人难以模仿之类型!”
“是不错,这还真是时装画啊!”邱文信点了点头,翻到最后一幅时,倏然疑惑地“咦”了一声。
邱文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了眼。
这不是解予安吗?
这修长的眉眼、冷峻的气质,严肃高傲中又带着点矜持古板的神情,就是解予安没错吧?
稀奇稀奇,纪轻舟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竟能让这家伙做他的模特?
一时间,邱文信又回想起了那两人前几日来访时,坐在一起接连不断的小动作,心底略有些想法。
“看样子,强扭的瓜未必不甜呐……”他啧了啧舌,低声感叹。
“什么?”袁少怀疑问。
邱文信摇了摇头没回答,收好了稿子,慢悠悠朝自己工位走去,道:“等下午大家到齐了,我们再投票表决这些画稿是否通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