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并排对称地从上往下、从右往左写,‘男女西服,旗袍长衫,新款定制,全部三元’。”
“这幅就从上往下写五个大字,‘世纪成衣铺’。”
店主老头手持毛笔,一派悠然地按照他给的内容,在幌子上落笔书写。
写到第二幅时,他蘸了蘸墨,问:“成衣铺是吧?前头要不要加个‘苏广成’啊?”
纪轻舟疑问:“为什么要加苏广成?”
“一看你就是刚入行的,这‘苏广’乃是成衣铺的招牌,取的是苏帮裁缝之精细、广帮裁缝之时新,招牌上有这几字,人家一眼便知你手艺精巧嘛。”
这不就跟一家做大之后,同行纷纷模仿它招牌一样吗?
纪轻舟果断摇头:“不用加,您就照我说的写。”
“真不加?”
“您是不是想多赚两字?”
老头轻吸了一口气,面色发红地摇摇头道:“诶呀,小后生,你不加你要后悔的呀。”
说罢,一笔一划慢悠悠地在幌子上写下沉稳有力的五个大墨字——世紀成衣鋪。
·
定做完市招,回到店里,纪轻舟当场便用幌扠将两幅旗帘一左一右地挂在了门口。
隔壁理发店的老板正空闲,听见动静便出来围观。
在纪轻舟挂上旗帘后,他背着手臂,朝纪轻舟和善地笑了笑问:“开业了?”
“开业了。”纪轻舟应声。
回头注意到理发店门口那标志性的两根三色棍,不由会心一笑,想了想道:“以后估计有不少需要您帮忙的地方,还请多关照。”
“邻里之间,不用说那客气话。”头戴瓜皮小帽、腰间系着块围裙的理发店老板朝他拱了拱手:“祝你生意兴隆啊。”
…
新店开张第一日,基本没什么生意。
在店里坐了一下午,除了有个拉洋车的黄包车夫裤子裂了个大洞,不得不就近找个地方缝补,成交了一笔两分钱的生意,其余基本无人过问。
也不是没有人在门口瞧过,但基本瞧了几眼便离开了,令纪轻舟不禁怀疑,难道真是因为他没在幌子上添上“苏广成”几字,所以不受顾客信任?
但即便再给他一次机会,纪轻舟觉得自己还是会坚定地向老头说“不”。
他这“世纪成衣铺”的“世纪”,除了融合他的姓氏,暗藏了他本为一个世纪以后之人的身份,也寄托了他对未来美好的期许。
希望他的时装店,或说这个招牌标识,能够发扬光大,流传延续一个世纪,乃至更久。
本来这名称是很容易记忆且朗朗上口的,但若是加上“苏广”二字,变成“世纪苏广成衣铺”,那就非但不伦不类,还失去了辨识度。
就好似“某某服装批发店”,大家看见的只是“服装批发”,谁在乎它是哪家的。
总而言之,既然选择了自己闯荡江湖,纪轻舟就做好了开张头几日坐冷板凳的准备。
没有客人上门时,他便一门心思地顾自己画稿、制版,用店里的土布打样。
本以为会独坐一下午,达成首日营业额两个铜板的成就。
结果在天色渐暗,纪轻舟拿着幌扠准备将旗帘都挑下来挂到室内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男人带着南方口音的国语问询。
“老板,你这上面写的西服定制,全部三元,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