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打算强军,现在有军机处,自然方便他撇开内阁其他阁臣的掣肘,大展拳脚了。
至于往后内阁的权柄被夺,关他鸟事。
徐青喝得兴起,拍拍首辅的肩膀,「今天下英雄,惟首辅与青耳,余者皆不足道。」
首辅先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即嫌弃地推了推徐青,结果没推动,反倒是被对方内劲震了一下,还好他有些功夫在身,避免了双臂骨折,却也手麻了半天。
随后徐青醉醺醺告辞。
首辅目送,等徐青离开之后,吩咐左右道:「快取药酒来。」
左右一愣,人走了还喝啊。
首辅亮起手掌,上面都肿了,左右大惊,连忙取了药酒过来,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首辅将药酒涂上,轻吐一个字「消」。
言出法随一般,手掌的肿胀立时消散无踪。
他赏了一会儿月色,瞧着天色还早,回去之后,接着处理政务。夙兴夜寐,无非如此。
…
…
徐青带着一身酒气回去见老冯。
老冯闻了闻,没有脂粉气,算这小子懂事,随即问贤婿和首辅聊得如何。
徐青先是倒苦水,说自己为了给老冯跑官,酒都喝吐了好几回。
冯老爷表示,我信你个鬼。
徐青见演技没骗到老冯,随即将事情捡要紧的说了一遍。
冯西风:「军机处,难为你想出这个鬼点子。」
徐青:「出主意很容易,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现在是运气好,刚好遇上能操作此事的机会。我跟您说,您老进了军机处别吃闲饭,我的事还得您帮我盯着点。」
冯西风:「什麽你的事,我的事,我做人一向最讲究公心。」
徐青翻了翻白眼,随即不管老岳父嘴硬,接续道:「上次凤倾天女儿的事,麻烦了梁阁老。明天我做东请梁阁老吃一顿酒,还得麻烦您帮我请一下。」
冯西风:「你小子把我当掮客使唤了是吧。」
徐青:「您老今天恁地废话多,去不去?」
「去。」冯西风没好气道。
徐青微微一笑:「我也是为您好,你看你,又不会交际。这种事,不还是得我。我这麽辛苦,还不是为了你外孙和女儿。你说是不是?」
冯西风听到外孙二字,不由心头一暖,说道:「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外孙,不是外孙女。想好什麽名字了吗?」
徐青:「不急,我事业发展太快,现在想好了,到时候说不准就过时了。」
反正不是过时就是过世。
徐青现在是百无禁忌,懒得临时抱佛脚搞迷信。
他能活下去,靠的也不是什麽救世主,而是自己和青铜镜的努力。
冯西风心想这小子是真飘,想要劝一句,但考虑到自己又靠女婿升官了,实在厚不下这张老脸再吐槽什麽。
看看靠自己奋斗的大舅哥,现如今还在岭南吃瘴气呢。
但大舅哥是苦中作乐,信里总说岭南风物人情,非是中土江南这些繁华之地能比,别有一番滋味。
冯西风也只能安慰附和,甚至表达羡慕。
然后周大舅哥十分兴奋,问他要不要来岭南,搞得冯西风都不好回信了。
他不是嫌弃岭南,而是如今身兼要职,哪能走得开。
…
…
京城,南直隶会馆。
「复社京城分社全体成员恭迎坐馆。」
要不说严山搞组织是一把好手,如今在翰林院也没闲着,将南直隶出身的年轻进士丶举人,组织到一起,能加入的,都邀请加入复社。
实在有个别冥顽不灵的,就让南直隶那边复社的成员,对着人老家里,向家中老幼,嘘寒问暖。
等他收到信,自然就老实加入了。
我们徐解元创建复社的宗旨,那就是待人如沐春风。
你要是拒绝,岂不是想喝西北寒风?
断不至于如此。
徐解元,那可是及时雨,专门给人送温暖的。
徐青和这些复社在京城的骨干寒暄一阵,然后叫随从发放从南直隶带来的土特产,大家自是欢喜不提。
徐青和严山到了后堂,徐青拍了拍严山,「惟中,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严山:「分内之事。我母亲的事,多谢公明兄了。」
严山之前留在京城时,本以为会被徐青猜忌,家里甚至传来老母病重的消息,是徐青出面,请了应天府的名医丹溪翁救了他母亲。
若不然,严山痛失慈母之外,还得丁忧回家,这大好前程,自然会中断掉。他那时还没在京城站稳脚跟,真回去丁忧,日后再回来,肯定得重新经营关系,等于在仕途起步阶段,白白浪费一段时间。
从此事也可以看出,徐青要是猜忌严山,大可以袖手旁观,甚至以徐青的手段,要严母不着痕迹地病死又有何难?
偏偏一向心狠手辣的徐公明,没有做这些事,更在严山被皇帝用来制衡徐青的情况下,反而出手挽救了严山的仕途。
这既让严山意外,又让严山感动。
其实最近朝堂还有类似的事。
前不久,徐青的乡试座师沈墨的养父去世了,如果沈墨不改姓,如今肯定要回去丁忧。哪怕沈墨是状元出身,也得平白耽误几年仕途。
现在的话,沈墨没这个影响了。而且他生父生母早已亡故,可以说是先天仕途圣体,不会有突然丁忧的风险。
听说沈墨知晓养父去世之后,当场吐血,更明白了养父让他认祖归宗是何等爱护之心。
这是养父亲手帮他免了一桩仕途上的隐患。
丁忧制度,其实不是很合理,但也是朝廷防止权臣做大的一桩利器,一旦有了这个软肋,那就好对付了。
如果没这个软肋,那确实是幸运的。
不过国朝也有夺情的说法,只要皇帝强留,也不用回去丁忧,但官场风评会很差。
这种事,也是皇帝愿意见到的。
因此除非真心为了国家大事,不然的话,哪怕皇帝夺情,大臣也会回去丁忧。
徐青昨晚借着喝酒时,冒着大不韪,向首辅提了意见。因为首辅的父亲还活着啊。
徐青建议,首辅将张老太公送到龙虎山颐养天年,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
有老天师看护,哪怕没气了,都能让人还魂一段日子。
不至于意外发生,措不及防。
首辅没有当场答应,但也没反对,只说此事不用徐青来操心。
徐青随即和严山说起了正事。
复社在京城的活动发展,不过是徐青计划的一部分。老岳父的六科给事中位置,没道理让出去。
严山如今也在翰林院呆了一年多,稍微有些资历了,是时候动一动位置。
「公明兄,你想让我去接任冯大人的六科给事中的位置?」严山一脸不可置信。
这事听起来,属实有些天荒夜谭。但考虑到是徐青说的,又不免让严山内心充满期待。
天下间,只有徐公明想办和不想办的事,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这是严山长期以来的认知。
这个男人就是神灵一样的存在。
「怎麽,惟中不想吗?」
「没没没,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太为难你。」严山竟有点害羞。
徐青拍了拍小老弟肩膀,说道:「惟中不负我,我自不会负惟中。六科给事中的位置,肯定要过廷推,只要把首辅和次辅搞定,再加上陛下对你的赏识,别人反对也是无用的。对了,司礼监这边也得使力。反正就是这麽一回事。」
严山一点都不觉得徐青在胡吹大气,时至今日,徐公明就是有这样的影响力。
他来京城考状元,乃是为了科举制度好。
不然一个解元左右朝堂风云,岂不是丢尽了朝堂诸公的颜面。
这是朝堂诸公需要徐公明参加会试和殿试,而不是徐公明需要这些玩意来证明自己的威权。
他有实力,有人,有地盘。
名分不给他,那是朝廷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