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太差,要是我不那么迟钝,要是我在酒吧里就问你手臂上那道伤口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能早些对我袒露心扉,我们是不是能走得远一些……”
“秦悠。”你把枕头竖在床头,背靠着床头而坐,手指轻轻地敲击膝盖,声音和缓说,“我理解你。但你体会到的情绪,怀念也好,难过也好,后悔也好,那些都不是你,只是小我。真正的你,是察觉到这些情绪的那个临在,那个意识。”
她又哭又笑:“顾如风,你不许和我讲经说法,我听不懂。我喝醉了,更听不懂。”
正在你思索该怎样说得更通俗易懂一些,她却又道:“为什么不说话啊,哄哄我就那么难吗?算了,算了……你要讲经就讲吧,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对不对?”她又开始抽泣。
你说:“行。”
等她止住哭腔,你放慢语调,条分缕析地说:“金刚经里讲,佛告须菩提,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世人错把贪嗔痴怨当做是‘心’,但那不过是心的投射,真正的心,是那个无所不在的觉知,是无边无形、无可捉摸的意识。是故诸心皆为非心。”
“佛继续说,是故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心无所住,如流水向前,才是智慧。因为心的不可得,所以想去抓住某一刻、停留在某一刻,不过是妄念,是着相了。”你说,“过去的美好,是因为永不再来,所以可贵。未来的美好,是因为不可预知,所以新奇。生在这世上,要用一期一会的恭敬,来过好现在。因为能把握住的只有当下。”
秦悠说:“你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为什么却没法开导自己呢?”
你说:“可能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她终于笑了起来。
她似乎酒醒些了,小声问:“顾如风,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你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现在都不睡?还是失眠么?”
你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好吧,确实吵醒了。”
她却高兴起来:“你的睡眠好些了吗?”
你嗯了一声:“好很多了。”
你又道:“回去睡觉吧,很晚了。”
“心无所住……”她似乎又醉了,“我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上次是在哪里,让我想想……对了,那晚你说,你的理想型,是心无所住的大侠。”
你说:“睡觉吧。”
秦悠说:“好,我听你的,这就回去睡觉。”
她低声又道:“宝宝,晚安。”
她的声音消失了,那位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松了一大口气:“兄弟,多谢你了。”
你无奈扶额:“兄弟,实在对不起。”
“兄弟,不怪你。不说了啊,改天聊。”
电话挂断后,你掩唇打了个呵欠,抬头就看见陈知玉目光炯炯地盯着你,眼神像在看怪物。
“我可算知道人家姑娘为啥和你分手了。”他啧啧赞叹,“人家半夜打电话来求哄求安慰,你八风不动对着人家讲佛经,顾如风,我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怪胎!”
你:“……”
你放平枕头躺下去:“困了,睡觉。”
他却不放过你:“酒吧里,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你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扯过被子盖住头:“不记得了。”
陈知玉挨着你躺下,又问:“以咱俩的交情,你说老实话,你喜欢她吗?”
你沉默了许久。在他和你都以为你不会回答的时候,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喜欢这件事情,需要双方处在同一个语境中,才能慢慢滋生。而这很难很难,就像毛姆所说,每一个人生来都囚于孤独的高塔,靠着一些符号与旁人交流,而这些符号不具备通用的意义。”你缓慢地字斟句酌,“在极偶然的时候,双方会误打误撞地进入同一个语境,这个时候,一切都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