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受凉啊。”陈知玉打了个呵欠,也坐起来,“走吧,带你去尝尝北方的早餐,然后你吃药。”
你感动:“你怎么这么好啊。”
等洗漱完,你俩裹得严严实实地往食堂走去。蓝色的大伞遮住了飘飞的雪花。
走到一半,陈知玉突然说:“我想明白了。”
你偏头看他:“啊?”
“关于为什么会想对你好。”
你洗耳恭听。
“顾如风,你身上有一种气质。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陈知玉停顿了一会儿,物色着合适的语句,“你总是沉默地自个儿闷着,不爱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发呆出神。让人不自觉地就想,你是不是受了委屈却又闷着不说,下意识地就想对你好,还会担心做得不够周道。”
你笑了起来:“你说得好玄乎。”
“真的。”陈知玉正色道,“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我和……嗯,我们都觉得挺明显的。”
“你们?你和谁?”你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陈知玉说:“等会儿再告诉你。”
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你们一直沉默,你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希望他不要说。
可他仍是说了:“我带你,去看北大。”他目光坦然,望着你。
你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握紧了衣角。
半晌,你说:“不去。”
陈知玉并不劝你,只是道:“不进去,绕着外面逛逛,总行吧?”
许久后你松开捏紧衣角的手指,骨节因过分用力而发酸胀痛。你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燕园实在是大,即使绕着外围墙走,也远得像是走不到尽头。透过缝隙,你看到一角涟漪。雪与风模糊了视线,可你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未名湖。
在那个充满着硝烟与紧张的高三,小小的昏暗的教室内,一塔湖图是你的梦想和远方。每当学累了,你只要看一眼桌角贴的北大校门的照片,又会重新精神焕发。
你移开伞,任由柳絮般的雪花飘落在睫毛上。陈知玉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沐雪,他说:“顾如风,你将来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来这里。”
你定定地望着那一角湖畔,像是在问他,又像在问自己:“如果依然是失败呢?”
“有什么关系呢。”他看着你,认真地说,“失败了就再来。既然说爱,就别怕痛,既然说爱,就别怕等。”
接下来你们沉默地绕完一周,没有乘地铁,只是漫无目的地向不知名街道走去。
陈知玉说:“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看着地面,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果果吗?我和她谈过恋爱。”
你终于短暂地从自我的世界抽离,惊讶地抬头看他:“啊?你谈恋爱都不告诉我。”
陈知玉笑了一下:“算是谈恋爱吧,全班都知道我和她在谈恋爱。我父母知道,她父母也知道。因为我们看起来确实在谈恋爱,整日整夜地在一起说话,趴在同一张桌上写东西。”
你说:“看起来?”
“我从头跟你说吧。我和她高中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雪仍在簌簌地下着,落地无声。你们并肩慢慢向前走着,踩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声音和缓地说,“有一天我去收发室取信,顺便帮她也取了信。两封信都是你写的。”
“那节是体育课,我们分别拆开信看了后,她来树荫下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和她谈恋爱。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如果谈恋爱,是不是就能交换看对方的书信。”
“我问她,那我是不是也能看你写给她的信。她说可以。于是,我们就谈恋爱了。”
一位骑自行车的老大爷飞速而过,卷起地面的落叶,你握住一片枯叶,无言以对地望着陈知玉。
他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天天聚在一起聊天,一成的时间聊班上的趣事,九成的时间都在聊你。每周五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你的信寄到了。我们看完自己的信,又交换看对方的信,猜测你的高中生活,遇到的人与事。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其余学生全都放学离开,我们趴在桌上一同给你写回信,写到很晚。然后周六早晨骑车出来,一起去邮局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