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的事儿,且还闹了一阵子。
村上的地主乡绅或多或少的都领回了一二卖身的流民,连平庄上都进了几张新面孔。
更有些许家境贫寒的人家,娶不起周遭好人户姑娘哥儿的,从恁流民之中得了姻缘。
秋末农事尾声,办喜事的人家比往年都多上了好几桩。
萧元宝没少出去做席面儿。
只是回来嘀咕,恁些寻了流民办亲事的人家省去了娶亲的礼钱,酒席上也还省得很。
自备的菜肉只够摆五张桌子的,硬是请了八桌子人。
还得要掌勺做出十样菜撑盘子摆谱儿。
大碗叠装丁点儿肉,一桌子八个人吃下来盘盘吃得精光,只差把米饭烩进碗叠里头伴肉酱汤汁吃了。
席上谁都没好说甚么,散席的路上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一场席累死个人,萧元宝却连三五个铜子的喜钱都没得,连蒋灶郎的掌勺钱也还想克扣下几个去。
他去了席面儿打着空手回来,累得径直瘫倒在床上,今年的喜宴当真是最费力不讨好的一年。
这日,方二姐儿来了家里头,管祁北南取先前从富老爷家教抄的经。
长长几大卷,祁北南足足得了六贯钱。
方二姐儿在萧家坐了会儿,与祁北南闲谈了些琐碎事。
“今年附近村子上不少年长的男子都有了着落,我当真是为我那哥哥忧愁。”
方二姐儿吃了些茶水,央祁北南道:“我自打学了这手艺,在城里穿梭得多,家里的事情都没甚么时间细细关切了,实也是不孝顺。”
“祁先生在村上与我兄长常有碰面,与我劝说他一二吧,教他也替自己的大事好生想想。”
祁北南闻言扬起眉:“这是怎了?”
前阵子溪边上涨了大水,方有粮将那白家落水的姐儿给捞了起来。
这一捞就捞出了事儿,那柳姐儿家去,就病了。
她瞅着那件粗布衫子,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眠。
脑里总回想起自己溺在水间瞎扑腾的时候,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的腰身,一下子就将她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柳姐儿想着想着一张面庞便又红又热,随后又忍不住欢笑出声来。
她取了自个儿上好的丝线出来,将方有粮那件穿着做活儿的破衫子,每个破口都密密的给补了起来。
又用皂角与他搓洗了干净,熏得香喷喷。
寻了个时间,羞怯的喊住了方有粮,将衣裳还了回去。
“我恁兄长,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方二姐儿道:“人柳姐儿将衣裳归还他,恰逢着他打城里买了头小黄牛回来,那小牛犊活泼,在路间伤了蹄子流了血,他着急得要命,得了柳姐儿还他的衣裳,径直就拿去裹牛脚去了。”
“回家还与三哥儿说怪事,白家柳姐儿怕牛,见了他们家的小牛犊捂着眼睛就跑,他给小牛止个血的功夫人就跑没了。”
教那般糟蹋,方三哥儿把衫子从牛蹄子上解下来都还能嗅见香味,可见是多用心的洗了。
方二姐儿直摇头:“你说我那呆头愣脑的哥哥啊,怎生是好。恁白家柳姐儿,村里多少男子巴结讨好都不给好脸的,偏生对他上心,他却这般。”
祁北南失笑,自那日在河边瞅着方有粮英雄救美了却还惦记着大青鱼,他便知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今朝听方二姐头疼的说起这些事,既觉得好笑,又觉着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