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富裕高门屈指可数,但穷困潦倒之人也鲜少,多是有一门手艺糊口,或是守着一两间铺儿的人家。
斜子街中间的道只过得一辆马车,轿儿倒是能走两顶,就是如此撞上,行人就只能往屋檐下的水渠上让了。
祁北南估摸得出来,不是眼力好,正是撞见了一来一回两顶轿儿,他牵着萧元宝站在了水渠上让路。
“你同我说说,你乡间的屋子是不是挨着牲口棚了?"
"没有?没有你怎蠢钝的跟驴一般,我还以为你是教驴给传染了去。真是泥腿子农家户出来的,你这脑子不妨回去种地,读书也是白瞎日子混。”
顿时传出了一阵哄笑声。
“肃静!都给我肃静!”
祁北南听见前头些一间大门敞着的院儿穿出来斥骂声音,乍得听声音还有些熟悉。
与他和萧元宝一并站在水渠上让路的妇人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又开始训斥学生了。”
祁北南问了一嘴:“此处有私塾?”
挎着篮子的妇人应声道:“是咧,就门儿敞着那间。”
“时常都敞着门训学生,那戒尺打手板的声音半个巷子都听得见。”
“好生严厉的先生,不知贵姓。”
祁北南秉着恭敬问,想着以后可得避开这样的夫子。
严厉不是坏事,可这般没个度的,不叫严厉,叫刻薄。
为人师表,是教导学生,怎能如此臊学生的面皮,打击人的自尊。
言行之间已然是对农户子的轻视了。
那妇人还以为祁北南觉得慕名想求学咧,低声嘱他道:“姓陈。要我说小郎要拜夫子可甭拜这般的,虽说严厉是好,可忒严厉了,性儿弱些的学生光惧夫子去了,还有心思学得进去嘛。”
祁北南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的就想起一个人来。
不等他细想,就又听那私塾里传出骂声:
“拿着你的书本去门口站着听去,读了这些年的书,不说要你文采好,却连答题说话都结巴,以后若是进了殿选,天子问话,你还不得吓尿了裤子。”
“不过想你也是没进京赶考那天,我这张老脸还没机会丢到京城去。”
萧元宝听得眼睛呼吸发紧,他贴着祁北南的腿,藏匿着自己的身影,连连摇着脑袋小声说:“夫子好凶,比爹爹还凶,小宝以后不要读书。”
祁北南伸手捂住萧元宝的耳朵,道:“不是每个夫子都凶的,哥哥的爹爹也是夫子,就一点也不凶。”
他正抚慰着萧元宝,一抬眸子,竟瞧见了道熟悉的身影。
那被训的少年低垂着一双红得泛着泪光的眼,微微发抖手掌心红肿,捧着本《论语》,小心走到门边立着。
四目相对,登时一怔,整张脸顿时胀成猪肝一般的颜色。
含在眼眶子里打转的泪珠子,终还是羞辱的滚了下来,立不堪的别开了头,不叫外头的行人瞧见他的脸去。
萧元宝扬起眸子,惊得圆了眼睛,张嘴就要喊出赵三哥哥,却教祁北南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他眉头一紧,假装不识得赵光宗一般牵着萧元宝赶忙回到了巷路上。
“那不是赵三哥哥吗?!”
祁北南牵着他往前走,道:“是。小宝没认错。”
“那为什么不喊赵三哥哥?”
祁北南也是惊讶于会在这里碰见赵光宗,他单知道他在县城里的私塾读书,却并不知他究竟在哪个私塾。
想着昨日提起课业,他便那般畏缩,自疑,如今瞧来是